【REVillage - Miracina】孩子?【2.不是孩子】

「Alcina你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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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是孩子】

　　「Alcina你這是在做什麼！」
　　「抱您去休息，您已經三天沒有闔眼了，Mother Miranda。」
　　「休得無禮，Alcina！快將我放下！」
　　「抱歉，但我相信您需要一個很好的休息來重新維持您的美麗與專注，況且您再不睡…」

　　──我會非常擔心，Miranda。


　　「還請您原諒Bela方才的無禮，Mother Miranda。」瞬間讓Miranda從突來回憶中那雙擔憂眼神裡回神的，是同一個人用著更為陌生語氣的抱歉，值得慶幸的是，Miranda至少聽見了這整段話中唯一的重點，也就稍稍抬手示意她的不追究、好讓Alcina身後的金髮女孩不再那麼緊張。
　　「Revered mother，很抱歉不知道您會來、沒有提前迎接您，想問您在這個雨夜裡來訪的原因，是有什麼急事需要交代我們處理嗎？」依舊是充滿敬意卻也相當客氣的話，這聽在平常的Miranda而言絕對是種尊敬，但現在…
　　「榮耀聖母，Dimitrescu家永遠為您服務。」Miranda再次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隱約作疼，尤其看見Alcina後面三個少女琥珀色眼裡閃過的一絲不安，Miranda馬上就明白怕冷的吸血鬼女孩此刻害怕的是在暴雨裡的任務、而非出任務這件事。
　　確實，只要Miranda需要，她一聲令下絕對可以讓那些少女為她冒死出門，但她同時也知道愛女心切的Alcina會用其他的方式讓她的女兒們避免生命危險，那三個少女是她最寵愛的女兒，她最深愛的…

　　煩躁。

　　「剛剛在實驗室有新發現，所以想來看看最近的研究結果驗證我的想法。」打散莫名湧上的情緒，仍試圖讓自己冷靜的Miranda隨口丟出了來訪的原因，避免自己越來越沒耐性聽Alcina的廢話，已經不適的身體，現在最想要的絕非這種日常瑣碎的問候，「能帶我去看看嗎？」
　　「我的榮幸。」動作誠意，但Alcina臉上倒是短暫閃過她的不明所以，似乎擔心這隨口胡謅的理由背後藏的目的並沒有這麼簡單。
　　這不是無謂的擔心，畢竟這個任務一個月前才交付給Dimitrescu家，而過一星期後降下季節的大雨讓Dimitrescu家的女兒更難協助她出門取材，所以別說研究進度，幾乎被研究材料怎麼來給煩死的Alcina，此刻真的在擔心Miranda的來訪是在暗指她研究進度過慢。
　　殊不知此刻身體狀況極糟，現在也似乎因為淋雨關係、開始覺得身體隱約發燙的Miranda根本無心在這樣的瑣事上，就算她真的在小憩前的實驗裡發現一些新東西，但那絕對沒有重要到不先打電話來確認而是冒雨來訪。
　　
　　Miranda很清楚現在的她要什麼，即便她也很憎惡這樣時候的自己。
　　但Miranda也知道在她得到想要發生的事情前，一定會有一段痛苦的過程。

　　只要她不要每次結束時都對Alcina…

　　「怎麼？有什麼困難嗎？為何還不移動？」
　　「…恕我失禮，Revered mother，您需不需要我…先提供您房間和衛浴處理一下呢？」預料外的話，只是在順著Alcina視線發現長袍尾端滴水這般不正常的狀況，似乎就能明白Alcina突來的擔心，即便這話也有可能只是生出資料前的拖延技巧，「您…看起來濕透了？」
　　「我去幫您準備一下。」只是瞬間，Alcina忽然又大膽地幫還未開口的Miranda做出決定，和上一秒的畢恭畢敬相反的行為，不禁微微蹙起Miranda面具下的眉梢、無聲的懷疑著什麼。
　　「請不用擔心，您要的資料我不會給您說謊或缺席，我只是希望您不要為此著涼。」補充說道，似乎就是怕自己沒看清面具下的情緒讓Miranda產生一絲的不快。
　　Miranda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給予任何同意的表示，她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Alcina迅速轉頭和Bela以外的兩個女孩吩咐些什麼後，目送兩個女孩各自朝不同方向迅速飛走。
　　「母親請問我…」
　　「今晚，最後一通電話，現在。」
　　「可是母親現在…」
　　「我相信她不會生氣的，而且暫時性的，孩子，你知道這雨會下好陣子。」彷彿打啞謎，Alcina用極低的聲音在Bela耳邊交代事情，讓Miranda聽不太清楚她特地給Bela交代的事情，但從Bela明顯失落卻又不得不同意的表情看來似乎不是什麼開心事。
　　若不是最後Alcina給予女孩抱歉的額吻，那張不是很甘願的表情應該還會再跟Alcina爭取什麼而不是乖乖離去，當然，Miranda沒有任何想干涉的意思，但在對於目前只能等待的她而言，這微妙的互動多少還是在她心底留下點印象。
　　「Mother Miranda，介意現在先去客房泡個熱水澡、換一下乾淨衣服嗎？我認為這至少比穿著一件濕掉的長袍來的好。」擺出了請的姿態，認真的口吻似乎不懷疑Miranda身上有濕掉的衣服是一件不合理的事，而看著沒打算給予其他選項的Alcina，Miranda也在原地停了幾秒後順著她擺手的方向移動自己的步伐。

　　忍著法術反嗜後的疲累和淋雨後逐漸有的頭疼，Miranda依舊偽裝自己平靜強悍地走在Alcina的身邊。

　　不久，她們便走進了一間請女僕們迅速處理好的房間。
　　不同剛進城堡大門時與戶外大雨差不多的冷意，房間壁爐的火堆似乎已經燃燒多時，整個房間在踏進去的同時給予了很多溫暖的感受，也多少舒緩了Miranda一路走來時藏在面具下繃緊的眉梢、無聲地鬆了口氣。
　　只是在向前沒幾步，Miranda便先注意到鋪好新床套的床舖上、靠近床腳位置有一堆摺疊好的純白衣裳，而從那衣服樣式還有滾邊的金絲圖紋看來，並非Dimitrescu家徽或象徵紋路的衣物，似乎也不會是Dimitrescu家特地為了招待可能有的來者而準備的衣服。
　　所以如果不是她們吸血鬼一家自己偶爾買來穿或欣賞的服飾，那從衣服的質料看來，或許大概是Dimitrescu家所謂的＂禮物＂。

　　給予她們欣賞的女僕、喜愛的女僕一個足以讓那些女人賣出自己交給她們的＂禮物＂。

　　說不上的噁心感忽然從胃裡向上翻騰，卻還不至於為此表現嘔吐這般不得體和不禮貌的行為，好不容易因為房間溫暖而舒服的Miranda，再次感覺肌肉緊繃地懷疑自己淋雨到這裡來的目的為何。
　　若說人性化的當下，拜訪其他三個貴族是那真正身為母親時、對於他們長期以來虧欠和抱歉而有的關心和探訪，那早在很久以前就被認定不是孩子的Alcina Dimitrescu，Miranda的來訪可不是想親眼見到那些她一直以來都知道的事情。

　　Miranda不想知道藏在這個城堡內，任何一項和Alcina情婦有關的消息。
　　尤其在這個她會特地來找Alcina的當下，Miranda要的東西只是Alcina曾經給過但被忘去的事情，而不是這種身為情感脆弱的軟弱女人型態時得到更多的＂戲劇(drama)＂。

　　「那些是新買、洗過、乾淨的。」一句有眼睛都能看出來的廢話。
　　「雨季來臨前和公爵特地到外地補物資時看到，覺得適合您所以特地買下來的，只是沒想到會在這時候拿給您，Revered mother。」從背後傳來的解釋多少平撫Miranda心中的無名火，縱然連Miranda都不清楚自己為何此刻會如此生氣就是。
　　「我知道白色或許不是您的最愛，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再看看有無適合的衣服暫時讓您替換。」不明顯的低落藏在聲音裡，Miranda依舊是背對著站在門口處的Alcina，讓Alcina猜不透這個會冒雨來訪甚至長袍濕透的女祭司此刻正在想些什麼，「需要我…」
　　「多話。」勉強擠出兩字停止Alcina的任何話語，依舊有威嚴的語調再次削弱吸血鬼女主本身的盛人氣勢、讓Alcina像個受責備的孩子一樣只能委靡地稍微低頭，用帽沿稍稍遮住自己失落的琥珀色眼眸。
　　只是比起出口的嚴厲，Miranda倒是忽然化掉自己的金爪、緩慢地走向床邊。
　　先是伸出右手用食指側邊小心翼翼撫過一下那套衣服的材質後，再思考什麼似地用雙手拿起衣服簡單翻看，而當她注意到衣服某個角落有特別請人縫製的紋路時，Miranda拿著衣服的手也不自覺得握緊幾許，某些畫面也隨之湧入思緒。

　　又是一個不自覺卻壓抑無聲的嘆息。

　　「但…謝謝…我確實需要稍微整理一下，而不該這麼熱衷研究…」憶起某些不再復存的對話，Miranda總算在腦袋即將燒昏前放下自己武裝的威嚴，即便她說這話的時候仍不願意轉過身讓Alcina知道自己的任何反應，「你做得很好，Alcina…這禮物…我不討厭…」
　　「能讓Mother Miranda喜歡是我的榮幸。」聽見Miranda最大程度的讚美，Alcina的聲音明顯比剛才上揚些許，「如果需要，客房的浴室也已經請人燒好熱水，您可以簡單盥洗後再來討論這次的研究資料，您需要嗎？」
　　「…嗯。」仍拉不下臉說出自己的需求，Miranda只是一個單音作為回應，「晚點務必讓我看到這陣子的數據資料。」後續補上的句子，除了是為了繼續維持自己來訪的謊言外，更多是拉回剛才出口答應後忽有的自我失序。
　　Miranda不喜歡這樣的情緒脫節，但她知道她正在慢慢墜落，尤其還不確定這次力量削弱會持續多久，Miranda仍希望在這個被迫作回人類的時期不要讓自己不像自己。
　　「…還在這裡？」沒聽見身後的關門聲，Miranda一邊隨口提問一邊側頭去看應該還在門口的Alcina，才發現Alcina不知何時已經接近她地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想事情，「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語氣仍是他們印象裡的冷淡，似乎不喜歡這貓兒般地靠近方式。
　　「請不要著涼。」意外的，Alcina忽然半彎身子，用那帶著黑手套的大手牽起Miranda的左手、並迅速地在她的手背上留下尊敬的吻，完全沒料到的肢體接觸，Miranda覺得自己的手被那艷紅的唇留下溫度給燙到。
　　雖說現在更在她金色鳥喙面具下燒著臉蛋的，除了是大雨快要感冒那般的生理發燒外，最多的是另一種在這個吻後被悄然開啟、那僅剩Miranda一人還保留著與Alcina在某些深夜裡床笫間記憶的生理發燒。

　　Alcina Dimitrescu不是Miranda的孩子，任何意義上。

　　在某一次The Black God的力量又無預警拋棄她，讓她又再次陷入人類才有的情感焦慮的時候，Miranda確實也真正完全地被當時一直在自己身邊輔佐研究、明確展示對自己執念和愛意的Alcina給溫柔攻陷了。
　　即便努力抗拒，身為脆弱人類而非半神的Miranda，仍沒辦法忘記當Alcina知道自己翅膀斷裂時那不眠不休的研究和照顧。
　　當然那時Alcina完全不知道，Miranda那夜的翅膀斷裂和The Black God的能力又忽然消退有很大的關係，但Alcina從未過問、從來沒有對於Miranda忽然的脆弱有任何質疑或不安，更甚的，Alcina十分保密這件事的任何訊息、不曾對其他三位貴族透漏一絲資訊。
　　Alcina只是在那天的雨夜裡拼命尋找還未回到實驗室的她，直到最後發現因為突來的翅膀斷裂而摔傷在實驗室附近水泥地的Miranda時，Alcina也同時在那場大雨裡面待了約有三個小時以上。
　　而那失去強大力量的兩個月，最終卻是Miranda在很多時候都會不小心想起來的一段記憶，只可惜最終當力量回歸，不惜一切復活女兒的執念再次讓她對於任何弱點的發現恐懼不安，所以就在纏綿後的隔天清晨──

　　──抹去記憶。

　　「可笑，我看起來是會著涼生病的人嗎？」嘴角自嘲的訕笑，似乎對於Alcina忽然的擔憂和紆尊降貴感到嗤之以鼻，但如果認真的去看清那面具下已經開始被淚水混濁的淡黃色眼眸時，就會發現這句話是Miranda對自己不屑地反問。
　　「我沒有這個意思，Revered mother。」不知是聽不出這語氣裡的冷冽，還是真的知道這話並非說給自己聽，仍是低頭牽著Miranda左手的Alcina淡淡地回應道，「只是您看起來…很脆弱…」
　　「放肆。」仍下意識地在聽見最不想聽的詞彙時發出她的怒吼，只是比起可能抽手發動法術傷害如此不敬的Alcina，Miranda倒沒作任何口頭外的反應，這讓Alcina些許不解眼前人的行為時，Miranda出口的話再次驗證了Alcina對Miranda異常的懷疑。

　　「我看起來像脆弱的人嗎？我看起來像是那隨時可以被輾死無助的人類嗎？」
　　「那脆弱不堪、愚昧至極，只能被當作實驗對象、任人宰割的無知人類…」

　　……我可以是嗎？

　　最後的話，似乎已從質問變成對自己的反問、從對人類的嘲諷變成對自己的不可脆弱的註解。
　　Alcina沒有作聲，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牽在掌心裡精緻的左手、開始隨著情緒微微地顫抖著，眉稍微蹙，Alcina不明白Miranda此刻為何會如此異常，她只覺得隔著手套似乎都能感受到Miranda越來越冰冷的掌心。
　　「Mother Miranda我…」
　　「暫時……停止那樣的稱呼…就暫時…」她聽見Miranda努力地說完這話後明顯的一聲長嘆，說不上的無助感，似乎一直被迫穿在Miranda身上的隱形盔甲同樣會被大雨淋濕凍傷、石化結晶般一塊塊的隨著她們的對話逐漸剝落、碎裂，「我想我需要休息。」
　　「Dimitrescu家的一切都是您的，您可以自由使用。」忍住差點脫口的尊稱，某種似曾相似的感受也漸漸地在Alcina腦中想起，但還模糊到不足以認定是一段記憶還是無意義的夢境感受時，Miranda忽然將她被牽著的手翻了過來、掌心朝上。
　　然後，僅出現在拇指上的金爪，忽然緩慢且用力地在Alcina面前畫破自己精緻白皙的掌心，不同人類鮮紅血液的顏色，從Miranda體內流出來的血液是帶點不詳詛咒的深紅液體。
　　「Alcina。」沒等幾乎是一秒愣在那裡的Alcina該驚呼Miranda為何要讓自己受傷、還是做任何幫Miranda治療的舉動，Miranda呼喚的聲音忽然像是種魔咒降低了Alcina對眼前鮮血味道的抵抗。

　　她，小心翼翼地用最溫柔、最尊敬的方式舔著眼前的美味。
　　而她，彷彿在自娛自虐的看著眼前的人單膝跪在面前，享受自己突然給予的恩惠，無聲地強忍著身體越來越多的感受。

　　「…Miranda。」將嘴角不小心沾上一抹血用拇指擦去並不浪費的舔入嘴裡後，Alcina意外的一邊直呼名諱一邊緩緩站起，而聽見這樣的呼喚，Miranda總算願意解掉她的金色面具和毫無掩飾直視她的Alcina對看。

　　嘴角弧度在那陶瓷般精緻的臉龐微微地勾起。

　　The Black God的力量強大，完全有能力將記憶消除乾淨。
　　但對於Alcina Dimitrescu，這個只要吸過Miranda血液就會讓一切失效的對象來說，Miranda相信自己有許多足以殺死Alcina的理由。

　　但，Miranda現在需要留下她做研究、協助研究。

　　Alcina Dimitrescu不是孩子。
　　而這是Miranda唯一給予的定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