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發布日期:2014-7-10 22:21】
冰雪城堡,一座在郊外高聳樹立的冷藍色碉堡,終年的低溫和籠罩四周的詭譎氛圍總讓許多人不敢靠近那座幽暗的城堡。
然而,和眾所周知"一座城堡必會有一片王國,然後由一對令人敬畏的皇室夫妻統治這片天下"這種奇特的觀點中,冰雪城堡可說是這類型規則中為數不多的例外。
除了沒有任何土地歸冰雪城堡所管,這座城堡中目前也只有一位會冰魔法的女王,以及一群可愛嬌小卻十分有能力的企鵝侍衛共同居住,其餘那如童話故事中的情節和劇情,在這裡是非常非常的不適用。
只是比起以往僅有一人用餐的長形冰製餐桌,今晚還多了名不同凡響的女訪客、坐在女王左邊最近的上位之上。
沒有音樂饗宴也沒有壁爐火堆,和冰雪城堡一貫冷藍銀白色調的餐廳在此刻更顯得冷冷清清,唯一值得讓難得當冰雪城堡訪客的少女慶幸的,大概是送上的餐點還會熱的冒煙這件事。
只是隨著一道道前菜、湯品、主食和甜點都送上桌給與享用,進餐廳後沒在和彼此交談任何話語的雙方,卻不約而同地完整保留魚排這項主餐不吃。
不是魚排做得令人看起來不想吃、也並非她們討厭魚排,對烹煮海鮮食物非常講究的企鵝廚師,做出來的東西不但很合她們的胃口、香味四溢的嗅覺享受更讓她們食指大動地想要品嘗這道美食,唯有一個小小的缺點讓她們沒辦法好好享用這道甜點──她們其中一手和對方銬在一起。
比起其他主食、湯品或甜點能單手解決,魚排偏偏是需要一手拿刀一手用叉才能切塊入口的食物。
當然自她們的手被銬起來的那時候,就很有默契地用沒有受限制的手做很多事情,直到要切魚排時,才發現她們沒辦法用被銬住的手壓魚排,不是切到一半被另一位帶走動作、就是找不到施力點好好按住魚排用刀切開。
所以再試了三四次後,確定再繼續試下去只會讓魚排碎屍難看,就乾脆先跳過這項餐點、品嘗其他美食,害原本熱騰騰的魚排因而被放到冷掉。
看著其他的冰晶餐盤都乾乾淨淨,不久前被試畫幾刀的魚排此刻看起來正彷彿發出一種"食物的哀怨",只是在看向被冰手銬箝制的右手,不禁又是另一種哀聲嘆息。
刀子握在左手、卻只能無意義地在空中比劃,不比拿劍或做事時慣用的右手,能用左手將所有東西吃完已經是極限,若說要再切魚、那狀況可能還比小孩拿餐刀破壞食物的景象還嚴重,也就乾脆停止不動、思考怎麼吃魚排比較好。
雖然很想在自己樹屋吃晚餐時、那樣不計形象地用叉子叉起整塊魚排塞進嘴裡慢慢啃,或用湯匙的圓頭硬切魚排,勉強變成能小塊入口的模樣享用,只是想到今天會被對方銬在身邊的原因就是想找出自己的醜態,那些衝動又瞬間化為烏有,甚至連同吃魚排的食慾都漸漸消失。
「喀拉喀拉。」手銬牽動的聲響,右手也因而被拉向對方身邊,無意識地隨著噪音看向手銬另一頭的主人,也如預期收到兇惡的回瞪,只是……
剛剛對方是不是小驚訝了一下?
似乎瞥見對方在對上視線的那秒出現短暫的異樣,尤其現在也有不具名的紅潤出現在那張淡藍色的面容上,原本空白的思考又多了幾個問號。
我做了什麼嗎?
沒有解答,也不期待對方會有更多的動作解釋,畢竟從對方刻意避開視線並繼續看著魚排的模樣看來,應該是不想被我詢問或不覺得有什麼才對,只是過了良久、沒有後續動作的對方又讓我感到奇怪,似乎在猶豫什麼一樣。
「…你想吃魚排是嗎?」看著那一副在動與不動間的猶豫表情、不禁下意識脫口,但似乎是想的入神,對方竟似被嚇到地輕微顫了下,雖說隨後又是同樣兇惡的眼神瞪著我,「如果你想吃可以先吃,我晚點在吃。」試圖軟化對方的警戒,以減少第一天種下的對立地雷。
「…不,我沒有想吃,你先吃。」靜默不到幾秒,對方的第一句話再次使我感到幾分意外,甚至還將剛拿好的刀叉放了下來表明態度,溫柔謙退的模樣,好似那位認知中那個只會綁架王子、強迫對方的壞女人,跟面前這位女子是完全不同的人。
「你應該不是覺得魚排難吃才這麼說的吧?」此話一出,我馬上感覺到企鵝們強烈的視線攻擊。
「不,我沒有這麼想,我只是不習慣用左手拿刀,所以想說讓你吃完再吃,魚排很香,感覺很好吃。」趕緊陪笑的打哈哈,以免自己不是被冰雪凍死、而是被企鵝們用碎玻璃刺死,「你應該還沒吃飽吧?不然這樣魚排被浪費掉很可惜。」不想繼續成為視線箭靶,便用這樣的問句馬上讓攻擊視線轉移。
「怎麼?我吃飽了不行嗎?」沒有理會企鵝們的殺氣,對方忽然手撐著下顎、微慍地質問我,冰藍的雙眼裡更隨著語氣冷了幾分,「如果你覺得浪費的話都給你吃,相信牠們會很開心的。」彷彿小惡魔的壞笑,微微勾起的唇角比平常得意大笑的模樣多了幾分誘人的魔力。
只是在那之中還增添許多不明怒氣就是。
「不用了,我吃不下這…」還沒說完,企鵝們的視線再次整齊劃一的刺了過來,不由得背脊一陣冷汗、停止話題,只是一想到要一次吃掉兩人份的魚排,早已沒什麼食慾的自己也不可能說聲謝謝把食物接過來,萬一真的沒吃完,那麼被企鵝們追殺就可能不再是想像畫面。
「喀拉喀拉。」再次,不小心扯到手銬的細碎聲響讓我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原先害怕被一堆碎玻璃攻擊的擔心、也因為這件事情而減少許多。
──對方現在和我銬在一起,所以一旦發生事情都是兩個人承擔。
「笑什麼?」略高的女音再次傳入耳裡,接著就是一張挑右眉充滿疑惑的臉落入視線,「因為可以吃很多而高興是嗎?那還不快吃?」回歸犀利語氣,並推了推她那份一樣被餐刀有些切壞的魚排過來。
「雖然不該拒絕Ice Queen的好意,不過要我一個人吃兩份真的吃不完,可是……」沒有推辭的接過魚排,雙手也自然地拿起刀叉配合手銬的清脆聲響,開始在魚排身上切下漂亮的幾刀,卻在切完的同時將魚排推回去、而不是自己享用。
「如果我有榮幸和Ice Queen一起享用這切好的魚排,我想企鵝大廚們會很開心的不拿碎玻璃追殺"我們"。」如期看見對方眼中的疑問,我一邊特意強調最後的複數,一邊微抬右手點醒對方目前的關係和處境,「還是說除了綁架王子們外,Ice Queen還有喜歡飯後和企鵝大廚們鬥法的習慣呢?」
「你……」很顯然白髮皇后不是很能接受,只是還沒讓她想到什麼對策反擊時,我便迅速用叉子叉起一塊魚排送到對方面前,擋下那些還沒出口的惡言惡語。
「我知道吃完整的魚排會壞人形象,但都為你特地切好了,就享用一下魚排的美味如何?」釋出友好的微笑,秉持著和平相處和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我還體貼的選了剛好可以入口的魚排大小給對方吃,即便我明白這樣可能會讓對方更想找時間把我凍結一番,但我相信不是現在,也不是彼此銬在一起的這幾天。
更不用說對方居然沒有因為我的動作生氣,反而在魚排塊靠近的時候莫名臉紅一下,雖然因為膚色的關係看不太出來,但仍然能看出些許紅潤,也才發現對方比自己想像中來得容易臉紅。
四目僵持,背後附帶一群企鵝們的視線攻擊。
而就在我拿叉子的手已經發痠準備放下來時,以為已經變成冰雕的白髮女子忽然一口咬走我叉子上的魚排,還一副勉強妥協用氣鼓鼓的臉頰咀嚼魚排,特意撇開的視線竟有些可愛。
說不定Ice Queen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瘋狂?
第一次,腦中突然迸出這詭異的想法,也就下意識多看身邊人幾眼,只是想起以往對方所做的壞事,這個問號又瞬間衍生成更多的問號。
不再多想,感覺背後企鵝們的殺氣有增無減,不想成為碎玻璃下的目標,也就不再理會Ice Queen的異常反應,專心對自己冷掉的魚排下刀,打算迅速解決第一次在冰雪城堡內的晚餐時,對方忽然扯了下冰手銬。
「……怎麼了嗎?」還來不及把第一口吃進肚子裡,一副就是有話要說的對方又想到什麼似的微微皺眉、不吭一聲,視線更不知為何一直停留在我手中的叉子上。
……難不成她還想要我餵她?
不敢想像的可能,在對方一成不變的表情下漸漸加深這個不確定性,猶豫一陣,最後仍決定試探性的再叉起魚排塊送到對方面前,但似乎不是我所想的那樣,對方反而又因為這動作而愣了一下。
「…Ice Queen?」再次呼喚、卻換得對方納悶的雙眼,似乎我才是讓她困擾的人,許多光點不停閃過那雙藍寶石,沒有一個光點停下,也沒有一個光點暫留太久,感覺在想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沒有一個答案是讓她滿意的,欲言又止的唇也就這麼反覆開合幾次。
「魚排…不好吃嗎?」不太可能的答案,也再度惹來企鵝們的視線攻擊,但似乎是敲中對方內心,藍色的雙眼裡總算沒有其他的光點浮動,而是沒有表情的看著我,只是面對Ice Queen突如其來的定格和注視,我反倒不太習慣的尷尬微笑,「還是切太大塊了,所以不好咬呢?」
「…不是。」不在沉默應對,Ice Queen給了個特別的回應,視線轉回自己的魚排,從沒見過的冷靜、有一種無法明說的距離和冷漠,「只是魚排冷了。」
「欸?」
「去把魚排弄熱再端來,我不想吃冷掉的食物。」不理會我滿臉的疑問,Ice Queen自顧自地指著魚排和企鵝們說話後,就看著原本還殺氣騰騰的企鵝們瞬間又一副乖乖呆呆的模樣、把魚排拿進廚房加熱,完全不怕牠們拿出來時多加些奇怪配方。
雖然,我可以明白,自認為是王的人對於很多事情都是極度挑剔和要求,卻不明白什麼時候開始,總是自視甚高的她也會體貼地幫我把我的魚排加熱了呢?還是說那不過是企鵝們不小心的誤解?
不知道。
只知道當魚排加熱完成後,已經又是半小時候的事情了,而這段時間,我和Ice Queen又再度陷入奇怪的安靜中,沒有交談、沒有對看,甚至連對方的存在都好像空氣般的不存在,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在原地發呆。
當然我對這樣的忽視並不生氣,甚至還很慶信自己不被理會,但不知怎麼地,當我看見對方陷入這樣的沉默時,就會想起對方剛睡醒時的那雙眼眸,內心也因而有一些些的悲傷。
而那樣的一些些,又比一顆小石頭的重量還要輕盈。
彷彿有人從內心深處輕輕拉出一條細線,然後輕輕地扯著、懸著、抽著,沒有很多,甚至一旦有更多的情緒投入,這樣的感覺就很快被吞沒消失,然後在下一次不小心想起時、才會再次感受到那樣的輕微傷痛。
所以在熱過的魚排上桌後,便很快地忘記了剛剛的安靜中、我似乎看見一個不曾見過的Ice Queen,而是發現自己的魚排也被切好的同時,暗罵自己剛剛怎麼沒想到可以請企鵝們幫忙這件事。
然後我們的晚餐就在少許的混亂中解決。
「嗯…Ice Queen?」望著還是坐在餐桌前的人,內心越來越多的疑問讓我不自覺再次呼喚對方,卻有種越呼喚越覺得不了解對方的陌生感,這讓總喜歡熱鬧的我不太習慣,只能藉由"彼此之前見面都是對立場景所以才不熟悉"的藉口來平撫這樣的落寞。
「…有事?」不客氣、也沒必要對我客氣,Ice Queen冷淡且簡短回應,就連輕輕瞟過來的眼神都好像在說我打擾她的休息,卻沒想說她一休息就是一小時過去,若不是和對方銬在一起,現在的我早就和Cake一起在電視機前欣賞節目了吧,「還吃不飽嗎?」
「不、不是,我吃飽了,感謝你的晚餐。」趕緊揮手陪笑,總覺得對方心情很差的我實在不想多招惹對方幾下,撇開不想被冰魔法攻擊,我更希望我這七天能安穩的過去,也就不太想和眼前"不熟悉"的Ice Queen吵起來。
「我只是想問…接下來你想做什麼?去看看電視?還是去花園散散步?你應該不會想一直坐在這裡直睡前吧?」
「……不能嗎?」再次出乎意料地答案,但比起晚餐前直接過來的兇惡眼神,此時的眼神反而像一把銳利的冷劍迅速地砍了過來,害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好似在我餵她第一口魚排後就變得和認知中的Ice Queen不一樣。
有種孤傲、冷漠、疏離且不被人關心認同,所以就自我放逐的淒涼感覺,甚至為了防禦他人、在自我的內心設下高高的防禦牆。
這和時常看見的那個瘋癲、猖狂、自傲、強大且不為誰屈服的Ice Queen很不一樣,卻不知怎麼地覺得這樣的Ice Queen又真實又陌生。
「沒、沒有不可以,我只是沒想到你的生活還蠻…」不想用無趣兩個字刺激對方,但剛吃飽的腦袋也想不到任何恰當的形容詞,就索性把話停在這裡、觀察對方的表情,但彷彿也是剛吃飽思緒停止的狀態,並沒有發現我沒說完的話、繼續冷冷地看著我,「真的不打算做其他事情嗎?」
「…我不知道要做什麼…」這話說得小聲、說得隱晦,像是不希望有人知道,但表情又彷彿只是隨口說說般含在嘴裡唸唸、並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是看出那神情裡的寂寞,我一時間似乎明白為什麼對方會這麼說了。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和一座孤單的華麗城堡。
即使有企鵝們陪伴,卻因為身分地位和種族不同而無法溝通、玩耍,也因為做了很多令人討厭的事情,所以根本沒有人喜歡她或願意做她朋友,所以除了三餐和做壞事之外,她也不知道她該怎麼過她的生活。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說不定Ice Queen不屑和別人作朋友、說不定Ice Queen只需要有奴僕服侍她就好、說不定Ice Queen只是、只是……
只是怎麼看來,從那股淡淡的悲傷中見到的、都是孤單一人,一個被無止盡的空虛包圍的人,不懂樂趣、不懂無趣,因為每天的生活都一樣,所以怎麼過都不會有差別。
我不喜歡這樣,雖然在被銬在一起前我也不會干涉對方的生活行為,但想到這七天不能冒險外還要這樣沉悶的過日子,說什麼我都不願意。
「那麼,我們一起去看星星好不好?今晚的天氣還不錯,應該可以看見很多星星。」不想再被冰雪城堡獨有的寂靜和冷空氣包圍,便提出平常和Cake在沒有好節目看時常做的事情,也不意外地看見那張冰冷臉龐出現細微變化,甚至陷入沉默地讓我以為會被拒絕時,得到的卻是"去哪裡看"的回問。
「去屋頂吧,我相信從這裡的屋頂看到的星空會很大片、很美麗。」迅速起身、心中莫名雀躍,或許是因為讓一向自傲的人答應自己的邀約,又或許是可以離開這無聊的地方,總之當我意識到自己主動牽起Ice Queen略低溫的手時,已經是我離開餐廳、在她的城堡迷路且不得不轉身發問時才知道的。
但讓我在乎的不是我牽了她的手,因為自己也討厭被手銬拉著,所以主動牽起被銬住手並不覺得奇怪,而是被我牽手的當下Ice Queen為什麼沒有拒絕我?我胡自亂走時沒有痛罵我?自己又為什麼在意識到這件事時,沒有想放開那雙還是很冰冷的手呢?
或許,因為冰手銬實在太冷了,所以為了取得溫暖才不想放開手吧?
這是我當時能想到的理由,說不上好還壞,總之在Ice Queen說出往屋頂的路怎麼走後,我就放棄思考的繼續牽著她的手往前走,但也因為這樣,接下來的七天裡我的手也不再像晚餐前那般被拖行而發疼就是。
【TBC】
【歷屆創作】【總(還債)清單】
【2.牽手 Holding ha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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