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torX 記憶】【六十.能力】

【DoctorX 記憶】【六十.能力】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繼續躺著避免傷口裂開。」注意到病床上的動靜,坐在離門口較近摺疊椅上的女性在看了眼腕錶後好心提醒,「藥劑用量偏重,感覺不到疼痛是正常的。」聞言,初醒的女子也察覺到什麼似的停了幾秒後放棄改變目前的姿勢。
  「…我死了嗎?」頗奇怪的問句,但聽在病房內另一名女性耳裡似乎沒什麼異常,絲紋不動的表情在確認完手機預備送出去的訊息後才在抬眼時出現細微變化。
  「嗯。」不多不少的單音證實病床上女子的疑問,注視人的灰色雙眼沒什麼溫度和生氣,似乎暗示女子本身不喜歡多言的冷漠,「死因近距離心臟射擊,死亡時間凌晨一點十三分。」
  「心臟射擊…」想起那瞬間子彈打在防彈衣上的衝擊,女子放在胸前的右手也不自覺地向內抓握,但如對方所言,偏重的藥量僅能讓她微彎第一指節、無法握拳,幾次重複後不再堅持地讓手心自然鬆開,「這裡是哪裡…」一聲嘆息,嘆出了一種不甘的無能為力。
  「臨時用附近住家充當的病房。」
  「…我睡了多久…」
  「不包含假死當下的昏迷時間,躺在這裡已經過了三小時又四十六分鐘。」平鋪直敘的聲音仍是不帶感情,似乎這些事情如同人需要空氣、魚需要水那般司空見慣,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孩子沒事,但他帶走了。」頓了下後含糊開口,難得的不確定語氣證明這位被派來看守的女子還是有些人類情感,卻意外地沒得到回應,僅能聽見周遭空氣輕撞著兩個不同頻率的呼吸聲,無法理解忽地沉默的女子是怎麼思考這段資訊以及背對她的她此刻是什麼表情。
  面對再次回歸的寧靜,穿著合身高領紫毛衣的看守女子也不強迫繼續話題地起身靠近檢查對方的生命數值並觀察房間,畢竟同為今晚臨時病房的臨時看守員,她對於此地的安全感大概就如這次迫使她合作的對象組織信任那般不信任。
  房內光線不亮、僅有一盞床頭燈點亮床舖周圍,床尾牆上唯一一扇窗戶被拉開的窗簾隔絕外界窺視,細碎的淺橘色淡淡地在視覺上暈出泥土被指尖上搓成微粒的粉末溫柔,室溫不高,暮冬蹣跚不前的步伐在肌膚蓋著一層厚厚的乾冷。

  車燈不時晃過窗簾,似乎是在一條繁忙道路旁的住家。

  「接下來你們會怎麼做…」以為病榻上背對她的女性早已因為藥性昏去,突來的問題證明她的猜測錯誤,不過從聲音的虛弱程度聽來、半小時前的手術確實消耗掉她大量元氣和體力,「要怎麼去…」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回絕的速度銳利地宛若劃破空氣的手術刀、迅速切開癌細胞向外擴張般多餘且難以回應的提問,「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們接下來想怎麼做,我不是他們的人。」
  「這跟說好的咳…不一樣咳…」伴隨兩聲急促地咳嗽,忽然的激動讓病床上的女性感覺胸腔用力縮緊、難以換氣,「我的先生和孩子…」
  「約定?確定那不是你的一廂情願?」灰眸閃過陰冷,想起過去幾個鮮明血腥的畫面,檢查生命特徵的行為也不自覺停頓幾秒,「如果真有約定,那等你情況好了再跟他們說,我只負責在這裡確認你會醒來而已。」
  「那他們什麼時候會來…我什麼時咳…候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最晚明天會有來接應你的人,但應該不是和你談條件的那位,你想找的人短時間應該不會出現在你面前。」視線再度看向一旁,聽見這類堅持的話,主要是化學背景的她除了攀上眉間的不解外還有自身經驗給與的無奈,「對他們來說,不是任務鎖定的目標,每個人的身份大概只剩當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如果當棋子能讓我的家人離開那裡,那我…」
  「只怕這個如果已經毀在你手上了。」不讓不該有的期待形成,依舊冰冷的聲線再次輕易地摧毀那些沒理由的希望,「那晚的談判你應該也明白他的心意,能將你安全送離那裡進行治療,已經是他們給這件事最好的收尾了。」
  「不是的…青葉不是那種人…他…」忽地止聲,不知是為了壓抑呼之欲出的嗚咽還是再次衝擊神經的疼痛,沒有後文接續的句子反倒突顯這件事給她的難過,「……他是為了保護我…」
  「那就坦然接受保護、好好養傷,停下無意義的追問,用撿回來的生命來過新的人生不是更好的選擇嗎?」質問?自問?想起自己同樣隱姓埋名的日子,出口的同時內心明顯有做不到的自嘲,「至少你現在的情況,窮追不捨不會達到你想要的結果。」
  「……別踐踏了你哥哥的犧牲和努力…」突來地感嘆尾音,不自覺用指尖撫在床頭櫃上木紋明顯卻沒有實質凹痕感觸的動作,如同不久前在座位上閱讀書中字裡行間的目的一樣,企圖以表面認知以外的行為尋求平靜,「不是所有兄弟姐妹都願意接受那樣的條件。」
  「這是…我哥哥動刀的?所以他真的沒死…?」彷彿聽見了久違的等待被實現,略帶驚疑的聲調隱約透露這個訊息給她的震撼,「那我哥哥在哪裡?他狀況如何?他還…」
  「無知是種幸福。」不是強硬拒絕的辭彙,對於此刻一心想了解甚至參與那群人目前暗中行動的女子,這句許久未言卻總是被人當耳邊風的忠告,說出來的意義大概僅剩讓對方為此短暫安靜而非期待她會聽話、避免深陷其中,「跟他們走太近對你不會是好事,你哥哥的部分也一樣。」

  並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回頭的。
  有時候也必須做出不能回頭的決定。

  她說,如同房間光線那般冷白沒有熱度,原先欲言又止的嘴在明白對話以來的忠告後,識相地停止追問,縱然此刻體弱的她精神上還很頑強地想對抗目前遇到的任何不公,她仍必須接受現在的她確實無法有任何作為的殘酷現實。
  「…我會好好養傷的…但…」忽視勸告,病床上的女性再次試圖將自己身子正躺,卻在看守女性下意識阻止前,忽地對上的淺褐色左眼用一種對方不想去回憶在哪裡見過的認真看著她,「即使大門優音…不存在了…我也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當任何一枚…有效的棋子…」

  所以我想…不…我要求……
  和他們有關的任何事情…我都會是…第一個知道的……

  可以…嗎…

  「唔…」不自覺為醒後瞬間侵襲神經的疼痛發出低鳴,也瞬間讓病房站在窗邊的白髮男子和坐在椅子上的褐短髮女性注意到,「痛…」
  「別動,如果我是你,我會在多躺個幾分鐘。」下意識脫口的話,再次因為見到那個人後讓眼前相似的場景多了幾分不想懷念的陰鬱,「藥劑用量偏重,大動作起身容易頭暈嘔吐。」聞言,昏睡已久的城之內也察覺到什麼似的停止動作。
  「這裡是東院五樓病房,我們是誰你應該也大致猜到。」看見白髮男子無聲詢問的嘴型,褐短髮女子也點點頭同意對方暫時離去,「現在是晚上十點十三分,大門未知子和大門未央她們沒事,目前有雨宮小姐和神原先生在病房內照顧。」
  「抱歉用這種手段把你帶來這裡,但你是這件事中的不確定因子,只好在你手術結束、離開手術房那刻將你迷昏帶來。」側身讓行,還沒映入城之內眼裡的男性一如他們身分不能輕易被發現那般再次消失在病房內,「若不是城之內醫生是重要的人,現在可能不是躺在病房。」意有所指,卻無法讓腦部神經仍在不知名疼痛的城之內一時明白。
  「如果我很重要…為何我什麼都不知道?」勉強拼湊出來的句子是長期壓在心底想要追揭開的困惑,忽然明顯的呼吸在此刻更像對什麼無奈的嘆息,「為什麼不第一個告訴?」
  「第一個告訴你又能怎麼樣嗎?」如同大門優音在那段記憶的末端所提出的疑問及要求,褐短髮女性再次提出和那時一樣的反問,「又或者說第一個告訴你又能改變什麼嗎?」

  能提前治好大門未知子的病?(能提前阻止高木青葉不要加入組織?)
  …不能…(…無法…)

  能有勢力影響對方並拯救大門?(能有靠山干涉他們並讓高木脫離?)
  …我沒有勢力…(…我沒有靠山…)

  財力呢?(財力呢?)
  …也沒有…(…已經沒了…)

  「那你有什麼?」同樣得到連續三個否定答案,當年只給優音輕視無奈的眼,此刻在對上城之內時多了幾分期待,期待對方回答和當年那句足以讓他們考慮優音參與計畫的言論,「有什麼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你的理由和能力呢?」
  
  因為…
  他不是第一次跟我求婚就成功…
  所以我也不會因為一次失敗…就放棄因為我而走錯路的他和我的孩子……

  「…也是呢…你說的那些我都沒有…」沒有和優音那般即使無力仍然堅定的語氣,城之內倒是在那句話後頓了一陣子才開口,「沒有醫好未知子的手術能力…沒有權勢財勢協助她不受威脅危害…」
  「僅是一個有孩子的單親媽媽,一個輔助主刀醫生的麻醉醫師,一個在這樣時刻裡連一點幫助都談不上的普通人…」語氣依舊平順沒有起伏,一點一滴道出的事實在這個空調都彷彿開太強的冰冷病房裡負載了更多的悲傷,卻在負面情緒要漸漸遮住另一人眼裡原有的期待前,下一句話才真正道出這些話背後的重要性。

  但如果今天我有錢有權有勢,我依然有辦法救的了她嗎?還會認識她嗎?
  以一個單純不需為家族壯大勢力的麻醉醫生…和她有所關係?

  「…不知道呢,命運總是愛捉弄人,什麼都有可能。」會心一笑,聽出城之內的不言之明,想起那對應是相殺的人後來相愛的情侶,同樣有個在警局的戀人的她很明白命運有多麼難以理解,「不過如果是個愛錢愛權愛勢的人,應該會覺得大門未知子是個討厭的人。」
  「…我不討厭她。」
  「不討厭她可無法解釋為何如此想知道跟她有關的第一手的資料。」沒有追問別人感情事的打算,這次一樣負責監視他人、確保計畫如期完成不會發生驚動整個警署的事的她,也就將今晚綁走城之內的另一個目的告訴對方,「既然你那麼想知道和她有關的訊息,那麼這些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呢?」

  薩巴先生真名為高木青葉,是正統日本人,入贅大門家前父母已雙雙過世、沒有其他親人,其妻子大門優音是大門未知子父親的親生妹妹。
  未央全名為大門未央,但自從母親死後,不確定父親是否因此斷絕大門家的關係,所以在自我介紹時總是避開提及姓氏,借此避免讓很愛母親的父親回想妻子死亡的悲劇。

  未央知道不討厭她父親,她清楚父親其實一直在保護她。
  她父親在一小時前反抗組織而遭受槍擊死亡,除了組織的人、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訊息的人。

  ──大門未知子現在是大門未央唯一熟悉的親人。
  ──在她獲得有效治療前還可以依賴的人。
  
  退去的麻醉讓感官刺激清晰許多,卻不知怎麼地仍無法清楚了解對方給與的一切資訊。
  生命特徵,想到異地孩子失去自己而有的崩潰時,忽地收緊心臟地痛出活著生命必須經歷過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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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留言

  1. 哇哦。。發現這邊也有。但是都好久沒有更新了。
    希望po主可以更新 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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