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之形 - 八重子/美也子】一點．糖 A little Sugar【1.酒】

【1.酒】

　　「嗡……」
　　『抱歉打擾了，我等等可以過去嗎？約半小時後，我想找人喝酒。』

　　「真是…這人還是很直來直往呢…」輕嘆，讀完名稱為西宮 八重子的發訊者在深夜十點半還捎來的短訊，剛好洗澡完拿起手機查看的金髮女性也微揚唇角、莫可奈何的輕笑幾聲，並右手撐左肘、思考起怎麼回這封明顯要人陪喝酒的短訊。
　　不是這時的她正好準備休息，或對那人的直來直往有什麼好抱怨，平時就沒那麼早睡的她，現在的嘆息，除了是對發訊者的幾許不可思議外，剩下的大概是對方運氣好的讓她讀到這封訊息。
　　畢竟今晚家中其他成員各自有事、留她獨守空屋，感覺沒什麼事好做的她自然難得的想早點休息。
　　但如同她隨遇而安、凡事正面積極到有時被兒子吐槽太大而化之的個性，這個煩惱同樣沒有打擾她太久，一個『好像也沒什麼好拒絕對方』的想法，便讓她再度將鎖屏的螢幕打開輸入訊息。
　　「可.以.啊…也.帶.結.弦.過.來.吃.宵…」回應訊息打到一半，想起前幾天還來找自己兒子將也的小女孩，對幾天後要參加學校校外旅行『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很擔心』之類的話時頓了一下。

　　也是自己一個人啊…

　　「這樣的話…」視線稍稍向上，將手機聽筒處輕靠在鼻子下思考幾秒後，頭頂有撮特別黑髮的金髮女性又忽然笑起的迅速將原先文字刪掉、換了其他字詞上去。

　　「叮，叮。」
　　「唔，回訊息了，還兩封。」表情明顯訝異的頓了下，畢竟在送完訊息時才發現時間晚了的她、其實是沒料到對方會回的，甚至還在思考要打第二封『抱歉，沒注意到時間不早了，我自己喝就好…』的道歉、還是說不再發訊避免聲音吵人時，握在手裡的聲音與震動多少嚇到不知在等什麼的她。

　　『想喝什麼，和之前一樣？』
　　『只有你在家？』

　　互搭不到意思的上下句，似乎是發訊者名為石田 美也子那偶爾想到什麼便會提問的習慣，不過在因為公司事情、導致內心有些吞雲吐霧的時刻，一向自我規矩較多的西宮 八重子也沒有太多的想法，簡單回應對方丟來的直球問題後將手機放在餐桌上、回到房間更換外出用的避寒衣物。

　　不久，穿好外套的她便走向玄關準備出門赴約。

　　「咔啦。」才剛轉開門把，瞬間從縫隙竄入屋內的冷風說明今夜外頭偏低很多的氣溫，只好再將外套拉鍊拉至領口並關掉最後的玄關燈時，一個提著便利商店袋子的熟悉身影，便在門往外推開許多那刻、表情微訝地撞進她的視線裡，還半舉在空中的右手似乎暗示她正要敲門或按電鈴的舉動。
　　「…你怎麼來了？」
　　「八重子不是想喝酒？所以我買來了。」
　　「我是想喝，但也是我買過去，怎麼會是…」
　　「別計較這麼多了，不是一個人在家嗎？」打斷那又不知為何眉頭深鎖的女人，不請自來的美也子再次用她開朗的笑容平弭對方的悶氣，「還是硝子結弦不在，所以家裡太亂不歡迎我進去？我印象這附近也有幾間不錯的居酒屋，要去嗎？」先挖苦後提議，頓時讓八重子在門口陷入該進房還出門的猶豫時，一陣突來的強風馬上打消出外喝酒的大半考慮。
　　「瑪麗亞和將也他們不在？」
　　「將也的姊姊難得休假，所以和她老公帶瑪麗亞去兩天一夜的小旅行，將也則為了明天的考試今晚住朋友家特訓。」
　　「你怎麼來的？」
　　「計程車，佩多羅他們把車開出去了。」
　　「…先進來吧，外面越來越冷了。」目測對方身上那件大衣並非那種可以阻擋深夜溫度的材質，已經很久沒邀人作客的八重子，也不想害對方因而感冒地將門全開，只是當她主動伸手接過應該是裝滿酒精飲料的環保塑膠袋時，不小心碰到指尖的低溫觸感再次收緊她的眉頭。
　　「那就打擾了。」還以為會被拒千里之外的變成到附近居酒屋喝酒，意外獲得的邀約多少改變美也子對眼前人的冰冷印象，即便她也覺得那只是對方的保護色，卻從未想過如果保護色在她面前退去時、會看到什麼樣的對方就是。
　　「裡面有點亂，不過客廳在晚餐前清理過，應該還算乾淨。」看著開燈後的整齊明亮的內部環境，八重子這話明顯說得客氣，但從最後的說明聽來對方其實並沒有在說客氣話，不免讓想起自家亂象的美也子苦笑一下。
　　「隨意坐，我去倒杯熱茶給你暖暖身子。」順手把外套放到餐桌上，並捲起袖子、從上方櫥櫃拿出馬克杯稍微清洗後泡起熱茶。
　　「謝謝。」聽話將脫下外套掛上某張椅子後坐下，原本想說拿酒開喝、身體很快就會熱到冒汗，偏偏想起前兩次對方在自家喝酒的經驗，不想每次喝酒前都要打壞心情的美也子，也就照『在八重子黃湯下肚三杯以前，那些無傷大雅的小事還是乖乖照做比較簡單。』的直覺簡單答謝。
　　「那這些要順便加熱嗎？雖然很少聽人加熱喝，但今晚比昨天冷了許多，熱熱的說不定味道不錯。」忽然聽見袋子裡的酒精飲料傾倒的碰撞聲，想起自己都買冷飲的美也子不禁在接過熱茶後提問，不過就像那習慣不苟言笑的表情，輕微蹙眉的模樣看出對方不太喜歡熟悉事物產生變化，「如果不…」
　　「可以先拿一罐試試看，但我印象中太熱會苦且不好喝。」沒待美也子說完，單純在回憶過往經驗的八重子，總算給出看法地將袋內的酒精一罐罐放到餐桌上後，再拿起其中一罐倒入陶瓷壺隔水加熱，開火不到幾分鐘，微微冒煙的酒精飲料在那雙認真專注的眼下成了唯一的熱飲。
　　「熱好了。」
　　「…噗，呵呵…」
　　「在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剛好想起之前將也做過的蠢事…這些杯子可以用嗎？」不敢說對於八重子熱酒這件事如此認真感到有趣，連忙轉移話題的美也子在得到對方頷首後、便拿起剛放到桌上隔熱墊的陶瓷壺，替兩人倒了杯熱過酒精飲料。
　　「嗯…沒有想像中的苦，但冰的味道還是比較好喝。」淺嚐自己那杯，不同冰飲在味蕾上的感觸稍稍收緊了美也子的眉梢。
　　「我也覺得冰的比較好喝。」拉開對座椅子坐下，上一秒還在蹙眉的八重子、難得軟化表情地嘴角幾許上揚，似乎看法相同一事會讓她心情不錯，「可是還是不能浪費，要把它喝完。」這話馬上讓想跟她搭話閒聊飲酒溫度的美也子挫敗苦笑。
　　「所以…最近怎麼了嗎？突然喝酒是因為硝子結弦她們…」
　　「不是，跟她們無關…不，也不能說完全無關，只是…」沒有像第一次那樣需要先說說自己的事情來暖和場面，上次酒聚明顯感受到對方信任的美也子、也成功地在一句話後讓八重子開口，但從表情仍凝重的模樣看來，似乎也不是那麼容易明說的心事。
　　「只是？」右眉微挑、繼續喝一口苦澀的熱酒，不久前在外受的風寒、也漸漸地被這一口口暖流驅離身軀，淡淡紅暈浮上，看起來極度不合年齡的稚嫩臉蛋，總讓八重子想起她一直好奇卻不知怎麼開口的保養問題。
　　「只是…我覺得這幾年，她們好不容易生活的像別的孩子那樣快樂，所以…」
　　「我不太想因為自己和公司的事，讓她們再次擔憂或不開心…」一邊悶說一邊斷斷續續喝完杯中酒，望著飄向一旁的視線及陰鬱神情，美也子多少明白為人父母、不希望孩子跟著自己受苦的心態，也猜得到八重子為此憋了多久，才會在連結弦也不在的夜晚問自己可不可以陪喝酒。
　　雖說依照她的個性，本來就不會拒絕八重子的邀約，但一想到萬一自己睡前沒再檢查一次手機，是不是今晚對方又要抱著心事繼續喝著悶酒，美也子相信八重子絕對不是那種收不到回音、還會再傳訊息的人，所以某方面她很慶幸今晚自己讀到了她的訊息。
　　「這麼聽來，是新公司還讓你適應不良，還是上面的人…」不知道接什麼形容詞才會敲到八重子開口的關鍵，自己當老闆很久的美也子也就乾脆不說地停在這裡、看看對方會不會繼續說下去。
　　而望著那說到一半就不說的綠眼睛，八重子先是困惑的等了一下，接著確定那雙眼透露著『我也不知道說什麼，總之你想說什麼我都聽。』的無辜眼神後，不發一語地喝完最後的熱飲、打開第二罐酒精飲料。
　　「適應上沒問題，以前也做過好陣子，現在只是回去做熟悉的事情…但新來同事配合度讓人頭疼…」在第二個冰飲見底前繼續含糊開口，瞬間拯救差點要被沉默掐到窒息的美也子，偏偏當她以為對方準備開始吐苦水時，八重子又忽然像收訊不好的的收音機那般一下安靜一下說幾句。
　　即便時間間隔沒長到讓美也子懷疑人生，也開始懷疑自己是要繼續安靜地當個稱職的垃圾桶，還是另外開個話題以助收音機在思考時重啟調頻。
　　所幸，如同她們前兩次喝酒的經驗，八重子在喝完第三罐酒後便不再收訊不佳、比較有規律的說自己最近在新公司遇到的煩悶和雜事。
　　雖說很多事在美也子聽來沒那麼嚴重，甚至讓她不時有『八重子的想法怎麼那麼可愛』的念頭出現，美也子還是在聽完她的怨氣後，以一句『果然在別人地下工作很辛苦，但我相信八重子一定可以解決的。』作為結語。
　　不是美也子不想幫對方解決問題，而是她相信眼前自身規矩很多、甚至偏好行動主義的八重子內心已有解法。
　　除了中間幾次有詢問她的意見，其餘的事情美也子知道自己聽聽就好、不用給與建議和評判，只要能讓八重子今晚能好好發洩情緒、以便明天重振旗鼓面對煩惱，那麼也不枉費她這趟受冷風而來的陪酒之旅。
　　「是有幾個方法…過幾天和老闆說看看，問題應該可以解決。」聽著那莫名的信任和隨時漾在臉上的燦爛笑容，連續幾天累積下來的怨氣也在自己說出這話後消失無蹤，久違平靜定心，老喜歡繃緊不悅的表情也再次露出溫和的自然笑容。
　　「…八重子還是笑起來好看。」
　　「你說什麼？我剛剛沒聽見。」
　　「嗯？我剛剛有說話嗎？我忘了。」打哈哈地假裝自己喝醉，不小心說出真心話的美也子、這時才覺得五罐酒精飲料真的太多。
　　頭腦昏沉，卻在發現手機時間已過午夜整點十分鐘時，想起自己還要回家這件事。
　　「怎麼了美也子？你要去廁所嗎？」看見起身不穩時、伸手越過桌子拉住對方袖子一把，突如其來的意外多少嚇走八重子的部分酒意，「還站得穩嗎？廁所在那邊，電燈在右手邊的…」
　　「謝謝，但我不是要去廁所。」賠笑道謝，並雙手扶住邊緣好重新穩住身體，但越是想站好越被酒精影響的向左傾斜，看得比她清醒的八重子不得不起身站到她的旁邊，以免來家作客還負傷回家，八重子可承受不了一直對石田家有虧欠，「時間不早，我該搭車回家了。」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這個時間搭車回家？」沒忘記對方是怎麼來的，想起上個月才發生過的計程車事件、石田家唯二的男性又不在家，本身就養兩個女兒的八重子更不可能讓這樣醉醺醺的美也子搭車回家，「你連站都站不穩了，今晚就在這裡睡一晚，明早在走如何？」
　　「嗯？可以嗎？這樣不會太打擾…」還沒說完，美也子又忽然一陣頭暈地向左邊倒去，幸好八重子眼明手快讓對方跌進自己懷裡，不然美也子就要和冰冷的木拼地板來個親密接觸。
　　「…唔…抱歉八重子，我沒想到會這麼醉…我還以為…」
　　「只睡一晚不打擾，而且你喝的滿身汗，現在這樣回去明天不宿醉也一定感冒。」感覺自己正抱著一個還在燃燒大火爐，八重子連忙用袖子擦掉對方額頭汗水，並小心翼翼地讓人坐回椅子、趴在桌上避免對方在自己視線外摔傷後，一邊輕敲右額保持酒醒、一邊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別亂動，我拿件衣服讓你換。」
　　「好…」微抬右手揮動、目送那在視線中有點模糊的身影離去，滿是醉意的腦袋、此刻正慢速思考著到底自己今晚為何這麼快喝醉，明明和前兩次是一樣的量，為何這次…
　　「…水？」似乎想到剛剛喝酒時少了哪個東西，瞬間在腦中出現的潤喉感讓美也子很想大口喝水，只是剛想扶正癱軟的身子、看可不可以拿到餐桌不遠處的杯水時…
　　「哎？哎、哎呀呀…」再次襲來的暈眩讓她自覺不妙的發出怪聲，卻無法出手救自己地持續往右傾倒時，美也子又安全地靠在一個有溫度的柔軟上。
　　「…八重子…？」餘光目測到應該是某人的衣服，美也子怯怯地將臉向上查看及時拯救她的腹部主人。
　　「不是要你不要亂動嗎，美也子？萬一摔下來撞到頭怎麼辦？」臉孔再度扳起，額角青筋隱約浮現。
　　「我只是…想喝水…誰知道身體會…」努努嘴、撇開視線，自將也國小時被八重子拔過耳環那次後、就沒看過對方生氣的美也子，此刻更莫名委屈了起來，「…對不起嘛…」
　　「道歉要有誠意，不要後面還拖個尾音。」嘴上嚴厲，動作倒溫柔地把人扶好後將水拿到面前給她，「還要嗎？剛剛看你都沒喝什麼水。」
　　「再一杯就好。」迅速灌完杯中水緩解不適後，第二杯水明顯讓美也子腦袋不再那麼暈地可以坐正身體。
　　「擦個臉，會舒服點。」順手將過來前從浴室擰好的熱毛巾交到對方手中，擔心再不換下幾乎汗濕的棉質衣服會引起感冒，八重子的眉頭此刻可以說是擔憂到完全深鎖，「好多了？有辦法去浴室換掉濕衣服嗎？」
　　「好多了，謝謝。」擦過臉後的舒爽讓美也子的臉色也看起來好上許多，只是看著八重子特地拿來的衣服，總覺得自己已成眼前人最嚴重困擾的美也子，不禁跟著蹙起眉頭、不甚開心的看著對方，「衣服濕的沒關係，只要穿上外套就不會感冒，倒是這麼晚了，八重子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不用，明天休假。」幾乎秒回，也讓美也子難得不知怎麼回應的頓在那裡。
　　雖然事後想起每次隔天休假的日子八重子才會找她喝酒，但也是她隔天酒醒才會想起，現在只覺得無論什麼話都說得認真嚴肅的八重子莫名有趣。
　　「所以你想穿著外套上床休息？」
　　「八重子家有客房？」才剛脫口就自覺這話問得不太好，似乎嫌棄對方家很小，無地自容的羞赧瞬間燒紅美也子的雙頰，「我、我不是覺得八重子家很小沒有客房，不對、我怎麼說出來了…八重子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一般給客人睡應該是客房…但我趴在桌子上睡就可…」
　　「我家沒客房。」打斷那看似正常、又像胡言亂語的解釋，很少看見美也子這麼慌亂的八重子、再次思索對方真正想表達什麼後，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嘆了口氣，「但我房間可以讓你睡，趴在桌上不好睡，而且明天會肩頸酸痛，我睡過。」
　　「可是我睡你房間…你睡哪裡？」喝茫的臉在配上這話顯得有些稚氣，儘管美也子盡量用語氣表現她這話的認真，但在整個人趴在桌上、用一雙如幼貓由下往上的好奇視線下，八重子仍一時不察地被那雙眼眸拉走注意、短暫愣住。
　　「難不成是雙人床可以同床共枕。」忽地想到的幽默，美也子逗樂自己的傻笑幾聲。
　　「嗯，一樣睡房間，雙人床。」
　　「…咦？」
　　「你不習慣和人睡，我就去睡硝子她們房間，桌子真的不好睡。」最後的重點聽得出八重子也沒有多清醒，不然平時的她再怎麼固執也不至於說出這樣的話，至少已經被對方回應嚇傻的美也子、不認為這是八重子執著的理由，「去換個衣服？」
　　「穿外套。」
　　「換衣服。」
　　「…穿外套。」
　　「換衣服。」
　　「…外套…」
　　「換衣服。」一手撐在桌上、壓低上半身對視，忽然拉近的距離頓時嚇得美也子瞪大眼，「穿外套會熱、濕衣服會感冒，濕衣服又穿外套會不好睡，而且隔天外套也濕掉了。」
　　「…那我可以泡澡嗎…我不確定我能不能站著洗澡換衣服…」不敢再問有沒有浴缸這件事，直覺如果讓八重子說沒辦法、就有理由說服對方放棄，殊不知對方回一句『我知道了，我去放水，你等我。』讓美也子後悔出口的約定。

　　八重子平常會這樣嗎…還是因為她也喝醉了才會…

　　總覺得今晚的八重子不像她認識嚴肅拘謹的那個模樣，但除了兩次酒聚和幾次幾乎是以暴制暴的衝動行為外，很少和對方單獨相處的美也子、才發現自己應該也不算太認識西宮 八重子這個人，就連為何還會喝第三次酒的自己現在也莫名納悶起來。

　　『如果八重子還想喝酒的話，下次可以再約我喔。』
　　『…你不覺得困擾嗎？和我這個人。』
　　『困擾？不會啊，因為…』

　　「我覺得八重子…是個有趣的人啊…」想起上次酒聚時說的話，似乎得到解答的美也子、也莫名對再次喃喃在嘴裡的句子莞爾一笑，尤其回想剛剛彼此僵持不下的句子，美也子似乎多少能知道硝子的可愛是從哪裡來的。
　　「…是說…放洗澡水需要那麼久嗎…」忽然瞥見手機上的時間，感覺對方離開很久的美也子也慢慢撐起身體、朝廁所方向查看，但除了聽到嘩啦啦的流水聲外，廁所內的一切都很不巧的被門掩住。
　　「…八重子？」出聲呼喊，回應她的仍是沒關上的水流聲，「不會在浴室昏倒了吧？」隱約印象有看到八重子走到浴室前輕微踉蹌的步伐，深怕有個萬一，美也子也勉強撐著搖晃地步伐走到浴室查看。
　　「八重子！」才剛推開門，看見半截身子都在木製浴桶裡的身影，嚇得美也子心涼一截地拉開步伐打算進去救人時，沒好好抬起的右腳瞬間被浴室門檻絆住、整個人又準備往地板摔去時，一個比地板還軟的東西再次敲響美也子心中警鈴。
　　「八、八重子！」
　　「我說…你為什麼…又不乖乖的待在位置上呢…美也子…」因為當肉墊的關係而氣息不順，但悶在下方的聲音依舊明顯不爽，「你這樣子…我有點困擾…」
　　「對不起八重子，我看你很久沒出來以為你怎麼了，所以才擅自離開位置…」趕緊從對方身上起來，完全沒想到自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捨身救援，美也子滿腹的虧欠瞬間寫在臉上，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讓一手撐起身體、一手壓著痛處的八重子在對眼時傻住。
　　「你沒事吧？我真的不是故意造成你的困擾的…我應該早點坐計程車…」
　　「我沒事，熱水好了，你先洗吧。」壓根兒不想聽到＂計程車＂三個字，已打定主意不會讓美也子回家的八重子稍稍推開對方、避免在靠近就會太接近的距離後起身關水，減少水溢出的浪費。
　　「我去房間準備你的枕頭和棉被，不過十分鐘後要是沒出來、敲門也沒回應的話我會進浴室查看。」
　　「既然如此，八重子要不要一起洗？」又一句讓八重子愣住的話，「因為你自己洗我也會擔心，但我又不想像剛剛那樣再次讓你接殺，而且你的衣服剛剛那樣也濕了，那要不要一起洗？」
　　「美也子。」
　　「嗯？」
　　「是拯救或救援，不是接殺，你不是棒球。」特別伸出食指糾正，完全預料外的回應傻得美也子呆毛都翹了幾根，「而且除了硝子結弦有一起泡過沐浴桶外，我不確定這個桶子能不能泡的進兩個大人。」再次比了比眼前滿水的沐浴桶。
　　「…你想一起泡澡？」換另一個人重點錯。
　　「你不是這個意思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一起洗，免得你在廁所睡著、發生意外而我不知道。」
　　「兩個喝醉的人一起洗澡會不會也發生意外？」
　　「應該不會？我沒聽說過。」
　　「那我去拿衣服，你先洗。」
　　「好。」目送不知為何答應的八重子離開浴室，完全沒感覺她們對話哪裡奇怪的兩人，就在『避免另一個人在浴室發生意外』的良好目的下，來了兩人第一次的共浴。
　　即便隔天酒醒回憶這段時，某個美髮師老闆娘莫名熱紅了臉、總是扳著臉的女強人也為此更皺了皺眉，甚至納悶當時為何那樣說話，但這些困擾也是明天酒醒後的事情。
　　「喀啦。」浴室門關上，再次拿好衣服的走進浴室的西宮 八重子已頂著盤好的包頭、看著身子泡澡的石田 美也子，一臉不知休憩還是昏迷趴在沐浴桶邊緣。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