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渡鴉Raven】
渡鴉,漆黑之鳥,不祥之鳥。
卻同時也是某些權利和力量的象徵。
嘎嘎──
振翅,飛起。
在那片幾乎令人雪盲的淨白大地上,瞬間從枯枝末端飛起的黑色鳥兒是這村莊嚴冬裡少數幾個自然的點綴色彩。
只是比起村民對其他季節裡會偷食作物的麻雀常有的驅趕,即使再怎麼不待見這渡鴉落在自己的房子外圍,幾乎對偷食群雀用盡各種激烈手段防堵的村民,也沒有人敢對屋簷上的一兩隻黑色鳥兒做任何無禮之舉。
*****
渡鴉降落。
在那依舊不停運作排放濃煙的機械鐵工廠鐵皮上,稍許歪著頭看著底下的一切,而似乎發現了某種視線,才剛對著一名做事緩慢的員工飆罵的粗鄙男子也忽地向轉左頭、一臉不屑的一邊叼著抽了一半的香菸一邊找尋著視線來源。
Revered mother。
幾乎是唇形溝通,發現了不遠處鐵皮上的渡鴉,那帶著圓框小墨鏡的男子也在一秒內對著遠方的黑色鳥兒脫帽鞠躬。
但就如同一般的鳥類生物,收到男子忽然行禮的渡鴉並沒有給予任何回應,而是像那其他不小心降落在此處的自然動物,在一個向左的歪頭後再次振翅的嘎嘎飛起離去。
…哼。
離開工廠前最後聽到的聲音,但幾秒後一旁貨架莫名倒下壓到男子的慘叫聲、在渡鴉又飛遠幾公尺後還聽得到就是。
*****
渡鴉降落。
在風車轉動、水聲轟隆的大型蓄水庫旁的小木屋朽桿上,一個不確定是不是人類的身影不停在屋內和屋外穿梭徘徊,似乎對於抱在手中那個已經完全空掉的大型樣本瓶有些不知所措。
我該怎麼做、我一定要努力做好給母親好印象才行…
那個似人的生物嘴裡叨叨,卻神情過分緊張地沒有發現屋簷上方的黑色大鳥,只知道當他聽見水車木屋內傳出兩三聲慘叫後,那名生物也忽地興奮地喊著"成功了嗎?成功了嗎?"地快步跑回木屋裡面。
只可惜,後來聽見的聲音是一連串過於高頻的驚叫和倉皇的逃跑聲,接著便看見兩三個身上被奇怪囊腫寄生的人類從木屋內衝出,卻沒跑遠地在失足落水那一秒便被藏匿在水中的大型生物給一口吃掉。
失敗了又失敗了…我該怎麼辦…
這個聲音似乎是從木板橋下傳來,卻逐漸隨著水波盪漾變小的跟著小聲下去,而從頭到尾都只是靜靜觀察一切的渡鴉,也在水面最後的漣漪消失後再次振翅飛起。
*****
渡鴉降落。
在一片雪白村莊內還算少數有其他自然色澤的溫室屋頂上,隔著略透明的白色玻璃看著溫室內一位身穿黑色喪服、頭戴面紗的女性蹲在百花齊放的花圃裡拿著紙筆撰寫資料。
和一般村莊在其他季節看到的植群不同,溫室內的植物不但各個顏色都有、也似乎依照著什麼規則在分區種植著,但如果能更仔細去看插在各區塊前木牌名稱的話,或許就會發現種植著類似Belladonna的溫室裡、研究的並非常人所以為的花園藝術。
Angie,停下來,別跑了。
少見的,幾乎沒什麼聽見開口的女性聲音透過略厚的玻璃稍稍傳了出來,而仔細順著那面紗望去的方向看去,便會看見一個會動的白色娃娃不自然地在某個區塊的花草上跑跳。
那我可以採一些這裡的花朵嗎?茶會要用。
晚點?做完資料後。
好!
聽見對方的同意,白色娃娃又用著奇怪的運動姿勢從女人的面前離去,只是當那嬌小的身影快速從門口消失後,一直蹲在花圃的女性卻忽然感覺到什麼似地在站起的瞬間抬頭、望向屋頂,卻僅看見一個黑色的東西瞬間振翅飛走地掠過她視線中那接近正午的太陽光。
*****
渡鴉降落。
在覆蓋了好幾層雪白大衣的壯麗城堡外,忽然霜雪掉落的乾枯枝枒便是渡鴉相中的落腳點,只是當他的左爪抓上枯枝、右爪也準備站穩地降落在花園一隅的至高點時,一顆雪白色的物體瞬間砸到了渡鴉身上、讓渡鴉毫無預警地摔進下方深厚的雪地裡。
孩子們,不是說好不能打雪仗的嗎?
是Cassandra先出手的。
明明是Daniela!
我什麼都沒做,媽媽。
孩子們。
對不起…
聽見三個女孩兒在防寒面具後沉悶的聲音,同樣穿著華麗厚外套的高大女性不禁一邊思考是不是不該讓女孩們有冬天可以暫時外出的服裝、一邊緩緩走進方才掉落東西的樹幹旁邊,稍微彎腰伸手,雍容的貴婦果然在雪堆找出一隻黑耀美麗的渡鴉。
Mother Miranda,希望您不要為我的孩子們生氣。
這是她們第一次可以到雪地裡玩耍,有些興奮,我很抱歉。
渡鴉沒有反應,但在女士那雙戴著黑手套的拇指輕輕按壓腹部還會掙扎的狀況看來,似乎只是暫時性的被打暈了。
Cassandra!
Hey,明明是你先的,Bela!
那是Daniela做的!
這群孩子真是…
聽見後方女孩們再次而來的嘻鬧聲,Lady Dimitrescu確信今日不該再讓孩子們在這麼危險的氣候裡玩耍,只是當她想到如果要一手一人地把這三個不小隻的熊孩子給帶回城堡裡時,還躺在手中的渡鴉瞬間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好委屈您一下了。
Lady Dimitrescu最終還是笑著想到了方法,也順利地將穿了三件厚外套和兩層防寒面具以至於不能飛的孩子們給一手一人地帶回了城堡。
嘎!
一聲驚叫,似乎剛醒的渡鴉無法理解為何自己會卡在兩個柔軟的東西中間,只可惜當渡鴉抬頭發現對方是那吸血鬼女主後,也似乎只能認命地安靜看向前方、靜待一切的變化。
完全沒想到直到要晚餐時間,被迫讓Lady Dimitrescu繼續用這個姿勢地在她的房間餵了一頓飯後,才總算讓Lady Dimitrescu願意打開窗戶將她放走。
Alcina Dimitrescu…
剛飛入自己的房間窗口,某個幻化成渡鴉出巡的女祭司也總算禁不住兩個小時前的羞恥,在低聲喃喃罪魁禍首的名字後,便不再多想直接倒在她那張華麗的大床上、結束今日的微服出巡。
渡鴉,漆黑之鳥,不祥之鳥。
卻同時也是某些權利和力量的象徵。
但對於某些人來說,這般純黑無瑕的鳥兒似乎是必須放在胸口中心好好疼愛的可愛動物就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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