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發布日期:2022/2/2 下午2:00】
九月,蕭瑟的秋月。
在經過春季的萌芽和夏季的薰陶後,大地彷彿是畫家畫筆下的畫布,一筆一筆的將翠綠衣裳畫上厚重但溫暖的褐紅色,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點的將Arendelle再次帶進下個季節的繽紛裡。
「唉……」
「第三十五個嘆息。」
「Marguerite .」
「Oops, sorry .」
「Well… Never mind, Ada. I don’t care .」
「Anna…」
「…所以這次又怎麼了?又和女王姐姐吵架了?」最終仍受不了一來店裡就沮喪趴在桌面上的紅髮少女,Marguerite也不再忙碌她的工作,坐回櫃檯內的高腳椅子、趴在桌上,幾乎齊平的看著那雙無力的藍眼睛。
「我們不是你身上的一部份,並不會從嘆息中清楚你到底發生什麼事,就算歇業整天陪你,你不說我們還是不懂。」
「…我們沒有吵架…」總算吐出一句話,閃爍在眼中的困惑和不解在對上那雙夕日紅眼眸時,更加黯淡許多,甚至想起什麼而出現幾秒忌妒的光點,但最後仍一聲嘆息、回歸原本的低氣壓,「…事實上,Elsa今天還要求我不要上課,自己到城堡外玩耍、透透氣…」
「聽起來女王很關心你,你怎麼還這麼悶悶不樂呢?」不懂Anna所想,一向直頭腦的Ada不由得皺眉。
畢竟以往Anna來店裡都只抱怨Elsa不理她、不關心她之類的話,就算最近因為態度轉變、改成了對女王的觀察心得,但若照剛剛Anna的說法,將近兩個禮拜沒出城堡的Anna,這才是她最想要的體貼不是嗎?如今怎麼看來不太一樣?
「因為…」欲言又止,稍微將眼球上移看了眼Marguerite旁的Ada後,Anna又像隻覺得今晚主人不會回家的忠心小狗,極度洩氣的閉上雙眼、臉貼木桌,「…沒事,沒什麼…讓我靜一靜就好…」
「Anna…」望著好不容易開口的小女孩又自閉的回到個人世界裡,Ada即是心疼、又有些生氣,她不太喜歡拐彎抹角,更不用說Anna從進門到現在拐了她幾個彎,若不是她的脾氣很好、個性也溫柔體貼的話,她實在很想一拳從Anna頭上敲下去。
而這個訊息,Marguerite接收到了,畢竟她們是交往已久的戀人,怎麼可能不明白對方用這個語氣時有什麼心情呢,所以……
「痛!」抱頭痛喊,Anna忽然被Marguerite毫無預警的猛敲一拳,儘管跟Ada的力道比起來Marguerite算是絕對溫柔,但Anna終究是被人呵護的公主,連她女王姊姊都這麼寶貝她了,就不用想這下再怎麼溫柔Anna都吃不消的道理。
「為什麼打我?」抬頭,含淚怒瞋罪魁禍首,Anna不服氣的鼓起雙頰。
「因為你欠打。」不算回答的回答,Marguerite難得語氣輕挑、彷彿打她是理所當然,說的Anna一時心頭怒,只是看見對方眼中的認真嚴肅後,又馬上消氣、明白對方此話用意,「告訴我們,到底你在擔心什麼?」
「就算不是Elsa女王惹你不快、跟你吵架,你的煩惱絕對還是因為Elsa女王,對吧?」
「是這樣沒錯…但……」噘嘴,不慎開心的看向一旁,只是在想起Elsa及前幾晚惡夢的片段後,那些怒氣又瞬間化為鬱悶和哀痛,甚至那一晚在Elsa懷中痛哭的難過又彷彿捲土重來,開始動搖Anna不停壓抑自己而製造出來的平靜。
那晚的隔天早上,Anna難得看到已醒的Elsa抱著她等她起床,雖然那時的Elsa正皺著眉頭、看著前方沉思事情,並沒注意到Anna剛睡醒的驚訝表情,但更讓Anna感動的是Elsa竟會為了她沒去開會。
要知道她足足晚起的三小時對Elsa而言,不是已經處理好一個棘手的政務會議,就是解決掉四堆那種從地面疊到桌面一般高的公文,如今卻聽見Elsa用一句"不想讓你再做惡夢,所以陪著你醒來"的理由放棄那些時光,Anna除了些許自責外更是滿心感動。
當然,如此關心Anna的Elsa也不忘了過問夢中的內容。
雖說Elsa的問法很委婉,一副如果她不喜歡就不勉強她再想起夢中內容,但仍看得出來Elsa對那場惡夢的在乎,或許是因為Anna很久沒因為惡夢在Elsa懷中哭泣,這次卻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哭、嚇到了對方,所以才這麼好奇又這麼的小心翼翼。
偏偏那個惡夢給Anna的心靈衝擊很大,尤其裡面反映出很多她們現實中那些無形和有形的壓力,為了不要讓很愛自尋煩惱的Elsa徒增壓力,Anna最後仍只對Elsa說一句"她忘了"停止對方追問。
她不敢想像,如果讓對方知道惡夢中人民不但將她視為怪物十分厭惡她,還因為她和她的相愛而決定要推翻政權的內容,Elsa又會怎麼解讀她的惡夢,她相信絕對不會是她講的"It was just a nightmare"這麼簡單。
但是否遠比她想的還要嚴重,Anna也不得而知,只希望她的夢不會成真、不會再給她的女王姐姐更多壓力、恐懼以及傷害。
「唉…」又再次將臉埋進手臂,完全不知怎麼表達心中疑慮和痛苦的Anna,此刻又好想回到Elsa暖暖的懷中放聲痛哭,只可惜她清楚她不可以這樣,因為那反而會造成Elsa更多的困擾和擔心,所以只好學著壓抑自已,不讓淚水從眼眶中流出來。
「再嘆下去除了細胞死的多外,你也會老的快的,Anna。」輕撫紅髮,神色擔憂,從沒看過這麼活潑好動的少女會消極成這樣,Marguerite更加好奇Anna到底在煩惱什麼,就算她直覺這次的問題自己可能也無法解決,也至少能試著讓Anna走出自己設的小圈圈,只要對方願意開口說的話。
「…不然這樣好了,反正你現在也說不出你在煩惱什麼,不如先吃個Chocolate派,或許會讓你心情好點。」
「要知道甜點有神奇的治癒能力,心情再怎麼不好,吃點好吃的東西總會讓人比較放鬆。」切下八分之一小塊的Chocolate派到Anna面前,試圖先讓對方有精神,Marguerite相信只要能讓她打起精神,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我請客,如果你把我當朋友的話,就不要跟我計較錢的問題。」
「…謝謝。」知道自己拒絕不了對方的好意,一早沒吃早餐也沒任何食慾的Anna,只好動起叉子吃下和Elsa有爭執或問題時就會點來吃的Chocolate派。
但,越吃就越想起和Elsa的事情與回憶,那些原本壓抑的情緒也跟著蠢蠢欲動在身體流竄悲痛。
一點一滴,侵略假面的笑容;
一點一滴,剝削偽裝的快樂;
一點一滴,啃蝕逞強的平靜。
最終,最後一口的Chocolate派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即使嘴裡的味道是甜美的,心中的苦澀卻像詮釋其中的黑巧克力味一樣,充滿淚水的眼眶終究撐不住那些莫名恐懼和未知壓力,在放下叉子的那一刻沿著兩頰緩緩落下。
「想哭就哭吧,我們會一直支持你的,不用再忍耐了。」從背後輕擁Anna的頭,Marguerite溫柔耳語。
「這一刻,你可以不用長大、可以不是公主、可以有你的任性、不用在乎別人怎麼想,因為這裡沒有別人,只有我們和一位令人心疼的小女孩。」親吻紅色髮頂、收緊擁抱,一時間的貼近讓Anna感覺窒息,被滿滿的關懷簇擁窒息。
然後,Anna又哭了,
卻不似那晚宣洩般嚎啕大哭,而是低聲啜泣。
或許是知道那個擁抱不是Elsa,所以沒有她能給與的安心感,又或許正因為那個擁抱不是她,所以才讓淚水再次流下。
但無論是哪一種,某個不知何時深植Anna心中的觀念,正強烈的控制她的理智、壓抑她的情緒,寧願默默在紅色瀏海下滑落各種哀痛,也不願意再放縱自己、宣洩一場,因為自己已經沒有權利任性或隨心所欲,過多淚水只會導致情感氾濫、思緒下降,然後,繼續在無限的悲傷中打轉。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就算這感受真的很難過,Anna仍希望自己堅強一點、不再讓Elsa擔心,自從她理解到自己若不堅強起來,那麼Elsa就會主動連同她的份一起堅強,替她扛著雙倍的壓力、雙倍的責任和雙倍的痛苦,最後,在某個撐不下去的時間點在她眼前倒下。
她已經看過一次Elsa死亡,就算那只是惡夢的片段並非血淋淋呈現眼前,但萬一這次是現實不是惡夢,那麼心痛絕不只是被人重擊一拳那般簡單,而是更強烈的切割和撕裂,光想到這樣Anna就害怕,也就更不敢盡全力的哭。
「Anna…」輕嘆,感覺懷中人依舊小心翼翼、過份壓抑情緒,Marguerite知道這次的問題她們處理不來,只能從旁觀察協助,畢竟真正能解決Anna問題的不是Anna本人就是Elsa女王,可是光Elsa就是個壓抑的代名詞,Marguerite也只能期盼Anna早點想通、脫離煩惱。
時間,隨著淚水和哽咽慢慢流逝,不會停駐也不會回顧,持續帶著各種悲歡喜樂走到下個時刻,卻還不到下個小時前,不認為Anna會再說話的兩人,忽然再漸漸平息的淚水中,聽見一聲彷彿用碎玻璃不完整拼湊、害怕再次碎裂的呢喃語氣。
「我想知道…到底,什麼是愛?…而愛…又該需要什麼……」
「或是…應該被要求注意什麼嗎…?」勉強扯起笑容,氣聲和嗚咽夾雜其中,Anna的藍眼盡是茫然不解,也讓向來是幸福代表的Marguerite和Ada,第一次無法馬上解答、互看一眼後面有難色的皺眉。
* * * * * * * * *
「…我認為她們說的都很有道理。」牽著載著公主殿下的馴鹿兄弟,聽完對方含糊不清的說著甜點店所發生的事情,第二組陪Anna公主散心解惑的Kristoff在一陣沉默後開口回應,「但那些是她們的愛情觀,並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對吧?」看了眼公主,收到預料中的點頭。
「什麼是愛啊…總覺得聽起來很簡單,仔細想想卻很難回答呢…」一手摸著自己不靈光的腦袋,一手繼續牽著Svan走在通往森林河川的小路上,林立在兩旁的枯葉秋色十分漂亮,若是情人手牽手來這裡走一趟感覺一定很好,只是面對如此心事重重的Anna公主來說,這條路不過是她暫時不接觸Arendelle人民的避難處。
當然她知道,夢不過是反映出現實和內在的壓力、並非發生過或真的會發生那些事情。
可惜像是被Elsa感染負面想法,Anna對於近期人民改變的注目禮、她總會想起那時夢境給她的恐懼和衝擊,縱使人民對她依舊溫和善良,她卻怎麼樣也無法再帶著笑容面對Arendelle的人民。
要不是她已經連續兩個星期沒有離開城堡,也沒要求Elsa空出時間帶她去戶外教學,不小心讓Elsa開始擔心她的情況的話,Anna今日也不打算出門,寧願躲在城堡的某處自顧自的閱讀、學習或玩耍,等她的女王姐姐處理好政事後和她一起吃飯休息。
「看來運氣不太好,這個地方有人了。」發現不遠處一個黑衣白髮的長者,知道Anna最近不想接近Elsa或好友以外的人,Kristoff不免苦惱的搔搔頭,他並非不知道還有哪裡可以讓Anna避開人群,只是一想到另一個地點又是漫長遙遠的路,他很擔心這一掉頭就無法準時在天黑前把公主送回城堡。
Kristoff不怕被Elsa女王莫名怪罪,他只是認為現在低潮的Anna不適合一直漫無目的的走,就算Svan體力很好、可以讓對方一路坐在Svan身上不會累,Kristoff仍不希望已經在思緒中迷失的人,在現實中依然找不到暫歇的道路,更別說讓寂寞的黑夜陪伴回家,光用想就覺得氣氛更加消極低沉。
只是還等不到Kristoff想帶Anna去哪裡能就近散心時,那名黑衣白髮的長者像要離開此地、慢慢騎著馬朝他們的方向移動。
是Marshall婚禮時的神職人員。
總算想起一直向他們走來的長者在哪裡見過,連帽下的Anna內心忽然感到些許激動,並非她和那名神職人員很熟或是有其他的記憶或感情羈絆,她和他一樣是不熟識的陌生人,她心中的激動,不過就是想起Marshall婚禮當天自己和Elsa在小房間裡的爭執和坦承。
只是,想起那時自己怒罵對方的內容和情緒,Anna竟意外想笑,卻不是那種愉悅的笑,而是自嘲自己也淪為自己所討厭的那種人時,苦澀又無可奈何的笑。
還記得當時她多麼討厭Elsa自己扛心事、扛壓力,扛起所有的祕密、不願意讓她分擔相愛而有的痛苦,憎惡那些Elsa不信任她、不接受她,不認定她從懵懂的小女孩變成懂事的少女,一昧覺得自己是該被她保護的公主、室內裡的花朵的行為,卻沒想到,只因為一場惡夢,Anna也讓自己變成那種人。
很多事情要換角度去想、才會明白對方的想法。
這件事Anna一直都很清楚,也常常努力試著在別人的角度去想事情,但面對Elsa,自從那扇門關閉後,Anna就不了解為什麼她要這麼想?為什麼要這麼拘泥不前?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悲觀?偏偏Elsa都不會給她答案,久而久之,Anna也僅認為姐姐是個難懂的人而不去多想。
如今,真的長大了、懂事了、相愛了、捨不得了,Anna才知道Elsa並不是愛胡思亂想、鑽牛角尖,而是成熟的世界裡有很多事情在她們不成熟前是看不懂的美好。
一旦看清後,就會知道那些不過是虛偽的謊言,Elsa不過是比她還要早看透現實世界的殘酷,真正不懂的,原來還是自己。
「…Anna?」發現衣袖被人拉住,好不容易等到長者從身旁離去,準備帶Anna去親近自然、讓森林帶走對方煩憂的Kristoff,再次面露不解的看著對方,以為Anna要說出"這裡有人待過、想換個地方"的任性說法時,Anna的要求再次讓Kristoff深深體會到Anna的思考模式其實和Elsa女王沒有差別。
「雖然有點唐突…但可以帶我回Arendelle嗎?…我想去教堂找我的答案。」
* * * * * * * *
教堂,沒有華麗的裝潢、只有幾個色彩互相搭配協調,卻不單調的給人一種莊嚴的氛圍。
或許因為這裡是最接近神的地方,即使再怎麼寧靜也不會讓人感覺孤單冷漠,也意外的讓Anna在踏上教堂的長地毯時,心裡沒有先前的喧亂不安,反而有種在Elsa身邊時才有的平靜、溫和的沁入心中。
「午安,Anna公主。」禮貌性點頭招呼一聲,長者緩緩從教堂內部走向Anna,不同於森林的隨性,教堂是不允許用任何東西遮掩面部,使得原先在森林中相遇的長者此刻才認出來者何人,雖說對於皇室突然的來訪些許訝異,長者仍是一臉祥和的用微笑迎接。
「很高興這個下午有榮幸看見公主來訪,不知,公主最近好嗎?」
「還算不錯,畢竟Arendelle的人民都過得很好,Elsa也沒有特別忙碌,身為Arendelle的公主自然也心情愉悅不是嗎?」戴上假面微笑,Anna回得很不自然,就連在門口等候的Kristoff都不自覺輕輕蹙眉。
幸好對方是溫和的神職人員,這裡也沒有其他人民,不然Anna剛剛那的話不但刺耳,被有心人聽到又不知會做何文章。
話雖如此,面對長者的問候,Anna無意識就是想這樣反問,這不像平常的她,自己也沒有想要挑釁神職人員的意思,但不知為何,如果她不這樣回答,某種被壓抑的事情彷彿將會再度失控暴發,最近已經有很多事情讓她心煩,她可不想再多添幾條自找麻煩。
「這聽起來是很不錯,公主,但……」若有所思停頓幾秒,長者看向Anna的眼神忽然有些擔憂,「這應該不是您本身真正擁有的感受,不被外界影響而擁有的喜悅,才是內心真正的快樂。」
「恕我直言,公主,您這陣子的氣色看來十分不好,整個人也不像以前一樣富有精神,雖然您在人民面前依舊保持微笑,但您給人的氣息總是十分勉強、低落。」語重心長,長者先是給個失敬的頷首後,轉身望著教堂最高處的窗口。
「我沒把握能幫您解決問題,但我相信您可以和神說話,告訴祂那些心煩事,讓祂帶走您的負面情緒、重回以往的快樂。」
「謝謝你的好意和關心,但這一次,我認為我不需要。」
「不是我不相信祂,而是我相信連祂給我的解答都是我不想要的,與其為此更加痛苦低落,我覺得保持現在這個樣子或許比較好。」如此直白袒露想法,卻逃避被眼神追問似的走過長者身邊、坐上第一排的長木椅上,一直強迫撐起的假笑,此刻也彷彿累了的向下滑落。
「不知公主何出此言?」同樣到Anna身旁坐下,不像認知中那種對神稍有不敬就大聲斥喝的神職人員,長者這話不但問的溫柔,更彷彿年邁的爺爺在等候年幼小孫女的答案,就算知道小孫女可能不會回應自己,老爺爺也會有耐心等在小孫女旁邊,陪她一起渡過那些說不出口的不愉快。
然後,學會沉默寡言的Anna如期沒有回應長者的問題,只是雙眼放空的凝視著教堂最高的窗口,感受橘黃光芒溫柔撒入教堂的溫度,享受著這幾天以來難得的平靜與安寧。
若不是還能聽見呼吸聲、看見胸口起伏,幾乎靜止不動的Anna在這樣的光線和背景交織下中,如同一幅正在祈禱的少女畫作。
「…老爺爺,您覺得愛是什麼?而要怎麼做才能稱得上是愛呢?」良久,總算再度開口的Anna用著不同先前的稱呼及敬語發問,藍眼中沒有雜質,乾淨的彷彿天上閃著微光的星星,「一定要遵循大家的意思才能稱得上是愛嗎?違反規矩或規則的愛就不算是愛,也就不能相愛了嗎?」
「我不這麼認為,親愛的孩子,即使我幫很多情侶在神的面前證過他們的愛情,但我並不覺的愛有這麼複雜。」
「不管是愛人、相愛還是被愛,都不該有所謂的規則或規局去定義。」看懂那雙藍眼中彼此的角色,長者也不再用神職人員的口吻和Anna說話,而是一種過來人的身分開口,「因為愛,是最自然且美好的事情,不該有那些自私的想法去限制每個人相愛。」
「我不懂,明明不是每一種愛都會被祝福,而那些不被祝福的愛不就是規矩枷鎖下的限制嗎?如果說不該有那些限制,為什麼有些人相愛還是不被祝福呢?我不懂。」連用兩個"我不懂"做為開頭和結束,平靜口吻開始出現幾許情緒漣漪。
「因為人民需要自保,所以盲從。」說著難以理解的句子,Anna的表情更加困惑,卻還是靜待長者把話說完,「其實愛無所不在,就連動物也是,打從新生命誕生時就已經學會愛這樣的情緒、動作和意義。」
「而我們人類不過是有了點智慧,所以自作聰明將最簡單的愛在更加細分、區別,才會讓人覺得愛是一個很難的問題。」
「我不能說這樣的區分完全是壞的,只是當人們開始在鑽牛角尖說怎麼樣才是愛時,往往就忽略現有的愛、傷害那些不該是理所當然的愛。」長者越說越詳細,Anna卻越聽越胡塗,畢竟在她的認知裡、愛不就是既渺小又自私,但為了深愛的人就可以放手一搏、失去性命的感覺嗎?為什麼在長者的見解下,自己的愛彷彿又縮小很多了呢?她困惑。
「舉例來說,我和你說話,就是我和你有感覺、我不討厭你,所以我才和你說話,但要是我今天討厭你,我就不會和你說話,也不會去在乎你的任何事情。」
「而在沒有區分什麼叫做討厭前,這種不討厭的感覺就名為愛。」望著Anna的懵懂表情,早猜到對方聽不懂的長者忽然微笑,卻不是嘲笑對方、而是內心喜悅的微笑,因為在世人都遺忘愛的本質下,今天總算有人會替他繼續延續這份真諦,他怎麼不高興呢?
即便長者也看得出來Anna還沒有聽懂這個字背後的深遠意義,但他相信,只要把那個藏在心中已久的故事說出來,眼前這位小公主絕對會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也絕對能解開她這陣子以來的煩惱。
因為長者和人民一樣,很多事情都已經知道了,只是她們沒有說、他們也就不跟著說,並不代表什麼都沒說的他們、完全都不知道自己的女王在忙碌什麼,自己的公主在鬱悶什麼。
只是她們沒有說,所以他們也就不跟著說。
如此罷了。
「不如跟公主說個我小時候聽到的故事好了,這樣說不定能讓公主明白我的意思,也說不定能回答你剛剛所問的那些問題。」
「事實上,也因為這個故事所以我才了解什麼是真正的愛,不然我可能在你這個年紀時,和你一樣被那些虛有的愛的規矩而困惑不已。」望向那扇窗,靜默幾秒去回憶那遙遠的故事後,長者才再度悠悠開口。
「不記得那時的時間季節和氣候,只知道當時的我只有十多歲,和我說故事的是在教堂偶遇的一位美麗女子。故事內容不長,是有關一個商人和公主相愛結婚的故事,雖然它的開頭讓人困惑,之間的過程和結尾卻美麗又令人欣慰。」
「故事開始前,我必須說說那名商人的背景,因為他不同於常人,所以他的這個愛情故事也才讓人感動且印象深刻。」長者淡淡的笑了下,注視前方的雙眼也在這句話後不再真的關注前方,而是更加專注的回到自己小時聽故事的場景裡。
「那名商人因為幼時的一場災難成為他們家唯一的倖存者,起初所有村民還為他的命大高興,直到後來發現,他因為這場災難有了永生不死的能力後,漸漸當他是怪物、疏離他、攻擊他、唾棄他…」語氣沉重,蒼老臉上出現幾許仁慈而有的哀痛。
「因為害怕和自己不同的人、因為擔心不該有的擔心、恐懼不會有的恐懼,村民們也就將這樣的排斥視為理所當然,完全沒想到那名商人也是受害者,更不用說那時商人還只是個需要人照顧的孩子。」
「面對這樣的困境,那名商人一度尋死想要結束他的生命。」嘆息,似曾相似的情節勾起Anna的夢中體驗,不自覺心冷抽痛。
「只可惜,如果他能像正常人死去,那麼村民也不用恐懼他、不用排斥他,所以在試了上千種的死法,那名商人依舊無法死去,卻慶幸的讓他遇到一名能接納他的好心商人,帶著滿滿的關心和關愛將他帶離村落,讓他跟著自己到各國旅行貿易、繼承他的經商手腕。」
「在旅行的過程中,他的養父教導他很多事,其中一件就是要如何自保、隱瞞自己永生不死的能力,所以在養父死後,那名商人也始終貫徹不會在同一個國家待超過三十年,離開該國五十年內不會再回到同一片土地上。」
「哪怕這裡的人對他很好、讓他眷戀不已,深怕小時候的傷害再度上演,他也只能痛心離去,也因此每個地方都是他的家、也沒一個地方是他的家,如此流浪了好幾個世紀,卻沒有一個地方能讓他停憩掛心。」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不被接受的,也沒資格愛人,所以就算他有好幾個交情不錯的朋友,他也承受不了再次看見重視或深愛的人,在自己眼中慢慢老化死去,而自己又回歸孤單的過著漫無目的的生活。」
「這樣…好可憐…」眼神黯然、心情低落,不知為何,明知道長者說的人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Anna卻還是會下意識聯想到Elsa。
或許是因為他們身上的共同特徵很多,又或許是惡夢的衝擊讓Anna更能體會那樣的目光,許多的不捨都在這簡單的幾個字中透露她的善良和無能為力。
「的確,當初我聽到時也是這樣的反應,可是當那名少女繼續跟我說完商人和公主的故事後,我才了解到有些事不能只看一面。」輕拍Anna的手,長繭的手掌雖然粗糙、卻在這一刻給人一種實在和安心,「因為永生的生命,所以他遇上了公主。」
「由於養父曾教導他社交和各地經商的重要性,加上長久的生命力,那名商人在進到公主所在的國家時,不用一個月就成了那裡的名人,甚至和她的子民熱絡的彷彿是在當地居住超過三十年的人民一樣,龐大的資金背景和交際手腕,不由得讓該國的公主好奇這個人的身分來歷。」
「公主不怕這個人只是將這個國家當作其中的貿易地點,她怕的是這個人太快拉攏人民的心,是否有對這個國家有不好的意圖。」
「畢竟她嚴格算來還是統治該國的女王,只是自覺還不成熟,所以沒能自稱女王的努力學政、設法讓國家富裕和平,也就不奇怪她的憂慮,絲毫沒想到那只是商人對其他人的偽裝。」
「所以商人在見到公主時,也是用同樣的社交手法、同樣讓公主對於自己的認知只有外層的偽裝,並非實際了解他這個人的個性和思想,因為商人害怕太過深交的人讓他有感情,或是讓他忘記那些該隱瞞的事情,最後造成他無法想像的結局。」
──就像Elsa曾經逃避她接近時的行為。
「起初,公主對他也信以為真,認為他就是個幽默風趣的人,然後彼此將會不相干的一個當上女王、一個繼續經商,兩人就像生活的平行線、當著有合作關係的好朋友,直到某天,公主差點在舞會上遇刺,保護她的商人為此擋刀重傷後,商人的秘密也被惡狠狠的揭發。」
──就像她在舞會上惡狠狠揭發Elsa的秘密。
「由於秘密無法隱瞞,想起小時候所受的傷害,商人就像一頭滿身是傷的野獸。」
「不但拒絕公主的好意和探望,甚至對公主的言行不再熱情風趣,而是冷漠和沉默應對,甚至預計一個月後從此離開這個國家、不再踏入,完全不在乎公主那時和他的交情多好,好到讓公主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和他這麼說話的人。」
──就像Elsa在雪山上的時候一樣,狠狠的拒絕她、離開她。
「當然,公主也不是不理智的人,所以在知道商人一個月後要離去也不阻止,反而開始每天拜訪商人,跟他說話、照顧他、關心他,好讓彼此又像以前那般談天說地、開心笑著。」
──就像那扇門關上前,十三年前她們相處的模式。
「後來,商人還是被公主的行為感動,漸漸示好、不再冷漠對應,兩人真如從前那般要好,完全沒發現這半個月的探視和關心讓彼此的感覺都變了,變的不再單純,而是互有好感、互相喜歡。」
「但也因為如此,那名商人更加執意離開這個國家,好讓公主不再喜歡她,而是找到下一個更好的國王。」
「為什麼?為什麼商人要這麼做?不是互相喜歡了嗎?為什麼還…」沒把話說完,察覺長者一直用非限定的代稱稱呼商人,Anna忽然明白他沒說明的意思,內心也瞬間猛力抽了一下、渾身不適的輕微顫抖,「該不會那名商人是…」
「He is her, not really man .」簡單幾個字,長者解開了Anna的疑惑,卻也同時讓Anna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和些許的期待,因為她知道、故事還沒說完,「所以為了不讓這份錯誤的感情繼續下去,商人又再度對公主築起防衛、冷漠應對,希望她像一般的女人一樣,找個真正的男人結婚生子。」
──就像Elsa曾對她的疏離、對她有的期望。
「…可是公主呢?那位公主怎麼想?…她也想這樣嗎?她應該不想這樣吧…」說話的聲音在顫抖,Anna有些害怕,她怕故事中的公主做出和她不一樣的行為,也害怕她現在聽到的故是不是真的,而是長者想對她說的話,Anna很害怕,「可是…她是公主…也是國家的下一任女王…她能不接受嗎?」
「為什麼不能?」聽著Anna的語氣,長者反而莞爾而笑的看回Anna身上,「就因為她是公主、她是女王,是這個國家最重要也最尊貴的存在,所以她更有權利拒絕商人的好意。」
「這話什麼意思?那位公主能愛上那名商人?為什麼?」
「因為人民需要自保,所以盲從。」再次說出Anna聽不懂的話,但這一次長者要把話說完、不再隱瞞,「人民想要的很簡單,就是一個安全的保護,所以他們對於任何會威脅到生命的事情都是反對,而面對保護他們的一國之君,只要她說不、那就是不,她說可以、那就可以。」
「更何況愛情的本質從頭到尾都沒有規矩或規定,為什麼她們相愛需要一群人來幫她們決定?人民相愛就不需要?It's not fair .」
「可、可是這樣怎麼對?這樣一來那個公主不就沒有王儲?沒有下一任國王或女王接任?人民不會反抗?不會起兵革命嗎?他們不會覺得她們…」瞬間安靜,因為連自己都沒有辦法說出那樣的句子,Anna不想聽見人民如此說她們,所以自己也不希望從自己口中說這樣的自己。
「這問題我也有想過,那名公主當然也有想過,她不是為愛情盲從的人,所以她一一找到了方法解決那些問題。」視線不再停留過去,長者認真慈藹的看著眼前的Anna。
「收養一個孤兒並培養他,教會他該有的知識和技能,那麼這名孤兒就可以成為下一任王儲,如果這名孤兒不如預期的好,公主也有權利禪讓王位給她和人民認可的人。」
「人民如果不能接受,公主也沒有勉強他們、沒有限制住她們的腳步,他們仍可以選擇到他們喜歡的國家過他們的生活,但她還是會努力把自己的國家給治理好,讓那些願意繼續在這個國家的人民,享受到更多更好的生活品質。」
「所以人民不需要起兵反抗,因為公主不會在愛上商人後不愛她的子民。」
「可是…可是…」
「Anna公主。」看著想要反駁什麼,卻找不到任何理由而出現的窘態,長者輕輕用雙手上下覆蓋住公主的雙手,「人民並非都是愚笨的。」
「他們也明白愛情的美好、理解愛情能給人的正向力量,所以就算是性別相同好了,如果不是真心相愛也無法克服難關,也不會有這麼多為愛犧牲的故事,無論為人、為國還是不同的事情。」
「愛,一直是最美麗且單純的事情,人民並不反對任何的愛,只要敢勇於說出不再讓人猜測,也就不會那些不存在的問題,要知道人民會有聲音都是因為上面的人做的事情,只要你們覺得不好、人民也自然認為不好的跟著說話,可是如果你們覺得這件事沒有錯,那麼人民為什麼會認為那是錯誤的呢?」
「…就算不被祝福也一樣?」感受那厚實掌心傳來的熱度,一直不安和困惑的Anna忽然覺得心很燙,燙到眼角跟著開始發熱、泛淚,好像什麼事情都被解開,自己總算能釋下重擔不再煩憂,「…就算有血緣關係也一樣?人民都會接受?」
「孩子,只要一個人認同,你們的愛就是被祝福,因為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不祝福的聲音也很多,但一向喜歡正向思考的你,為什麼這時反而要朝黑暗的陰影面看去呢?」
「我們都知道面相光明時總會有影子在背後,但我們該追尋的是光明而不是影子,所以就算這些閒言閒語仍像影子一樣出現,只要我們面向光明、影子就影響不到我們的視線,不阻礙我們的前進不是嗎?」
「老爺爺…」
「曾經,我聽過一句話,擁有血緣關係的人、上輩子都是彼此重要的人。」
「可能是情人、可能是親人也可能是家人,希望下一輩子還能照顧對方、陪伴對方、關心對方,所以先用血緣把彼此緊緊綁住,因為血緣是永遠切不斷的連繫,也是證明彼此密不可分的依據。」
「所以不要因為血緣關係、不要因為性別關係,放棄你一生唯一一次真正的幸福、放棄你一生該擁有的幸福,為了別人的眼光、為了別人的語句,然後就斷送這些該屬於你的美好,那些都是聽來沒有用,也不能養你或給你快樂的事情,為什麼要這麼執意去追尋這些負面的悲劇呢?」
「……老爺爺…謝謝你…」再次感受到長者話中的震撼,Anna最終沒能克制淚水的從兩頰留下,卻不似早上那般抑鬱哀怨的淚水,而是解惑後喜悅的甜美,笑容從淚水中掙脫而出,讓又哭又笑的Anna露出最單純傻憨的可愛一面。
原來,一直以來他們都錯了。
她們都太過自私、太過自我主意了,
以為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會發生在別人身上,
以為所有的悲劇都比別人來的遠大。
都沒有縮小自我的主觀意識,認清自己不過也是一群人的其中一人。
即便每個人的確獨一無二,
但不代表發生在每個獨一無二的人身上的事也如此特別突出。
她們總事後知後覺,所以才會到現在才明白有些鑽牛角尖的事情不過爾爾而已。
「好了,別哭,我老人家可承受不起讓公主哭泣的罪名呢。」開玩笑的拿起手巾幫公主擦淚,沒有神職人員的崇高氣息,長者的溫柔一直讓人窩心,「天色已黑,公主不該繼續在外逗留,不然城堡裡會有很多人擔心您,所以把淚水擦乾後就準備回城堡好嗎?」把手巾放到Anna手中。
「那…我可不可以在問老爺爺一個問題?」接過手巾,Anna聽話的擦拭臉上淚水,因為她也不想看見Elsa發現她哭過後擔心的表情,今天已經一整天沒看見Elsa了,她不希望自己和她相處的時間有一伴花在Elsa過多的擔心上,「那些故事…都不是虛構的?是嗎?」
「…不是。」刻意沉默一下後笑了,「因為我最近還見證過她們的愛情。」
「最近?」
「是的,最近。」起身,整裡坐皺的衣服,「商人最後明白公主的信念、答應結婚,並讓他們的國家成為他們歷史上最強盛的時期。」
「但終究避不了公主在歲月中年老死去,所以商人和她的公主約好,無論下輩子對方會用什麼樣子出現,商人都會想辦法找到她,然後再她永恆的生命中愛她一輩子。」
「而這就是那故事的美麗結尾,也希望今日的故事能讓公主勇敢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別再讓愛你們的人民擔心了好嗎?」送上神的祝福手勢,長者沒等Anna回應就先行回到教堂內部,而明白長者的不言而喻、Anna在確定自己不會被看出哭過的痕跡後,讓一直在門口處等她的Kristoff送回城堡。
「辛苦你了,沒想到你還記得這麼清楚。」不知何時坐在教堂內部,Marshall一臉幸福的牽著身旁妻子的手,「不過既然該說的都被說完了,那我也不用再重複我們的第一次的愛情史了吧,My Bonnibel Princess?」
「那可不行,因為那是別人口中的我們,我相信你口中的我們不只這些內容。」不讓Marshall稱心如意,Bonnibel倒是輕捏對方臉但作為逞罰,卻惹得Marshall癡癡笑著。
「有榮幸見證到兩位的愛情,活這麼久也值得了。」面對眼前因為愛而產生的幸福,長者也跟著微笑,「希望剛剛的故事說錯的地方沒有很多,畢竟人老了,腦袋也不中用了。」
「不會的,故事說的很精采,謝謝你。」起身讓位,感謝的點點頭,Marshall放下了方才在手中閱讀的聖書,「我相信你會長命百歲的,然後替她們見證愛情。」
「能聽見源的祝福,我相信我可以的。」脫下代表神職人員的鍊墜和帽子,長者穿起身為平民時的衣服,「不過更可以的話,我希望今晚能邀請兩位來寒舍吃飯,我想再聽聽那時候沒聽完的故事,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榮幸邀請新婚夫妻呢?」
「當然,我們早已經準備好東西了呢。」提起放在桌上的竹籃,聽見Marshall豪爽的答應和明顯的意圖,讓在場的另外兩位不禁相視而笑,只是當他們三人要從教堂的小門離去時,長者忽然想起什麼的再度開口。
「雖然我一直知道源,還有源在這裡用的Marshall假名,但我一直不知道源的真名是什麼?是不是能在我有生之年聽見您親口對我說呢?」
「Well,這個嘛,太久沒用都快忘記了。」依舊傻笑,卻仍被Bonnibel看出那抹笑容裡藏有的哀痛、苦澀、無奈以及淡淡的快樂,「不過既然你想知道就告訴你吧,我的真正名字。」
──Marceline。
九月,蕭瑟的秋月,卻因為經過春季的萌芽和夏季的薰陶後,將Arendelle再次帶進下個季節的繽紛之外,也將Arendelle帶進一個和以往不一樣的秋季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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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本質 Ess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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