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torX 記憶】【五十二.資格】

【DoctorX 記憶】【五十二.資格】
  「碰!」重擊地板發出的聲音,一個人影踉蹌地倒在再次開啟的灰色金屬門前,手術服染血,似乎是一名剛動過手術的護理人員,但在這個只有兩間手術室的樓層裡、那人絕對不是目前只有執刀醫生離去的第二手術室裡的人。
  接著,又是兩聲槍響,再次將剛要爬起的醫護人員給打回地上曲身抽搐,應該只噴濺在手術服外側布料的紅色血液、此刻反倒從內側加大染色面積及顏色深度。
  「別動,如果你還想活命的話。」毫不避諱手中的黑色金屬在這個國家是一般人不可取得的禁忌之物,同樣身穿染血手術服的男子說著不同他們記憶裡的聲音,「再亂動我就不客氣了。」
  「夠了,不要再增加傷患了!」連忙出聲喝止男子的行為,第一手術室的執刀醫生Leonhart(萊恩哈德)一邊拉下口罩、一邊迅速走到男子身邊抓住另一隻沒拿槍的手,「你們的目的不是阻止他並帶回去詢問嗎?有必要做到這個程度?」
  「以確保你們的安全為前提?」眉梢皺起,似乎無法明白女醫生此刻站出來阻止她的理由,但從他提出的疑問語氣聽來也沒有真正在意抓住他左手的人的樣子,「還是以完成上頭交付的任務為前提?」
  「以不要增加傷患為前提。」眼角瞟了下地上持續失血的人,近距離槍傷加深了那高度警戒的人臉上的疼痛,若不是對方意圖不軌,Leonhart(萊恩哈德)此刻也不會繼續待在原地不做急救,「他沒有武器,再過幾分鐘就會失血過多昏去,除非不要命,不然現在的他只能乖乖躺著降低失血速度,我相信徒手就能制服的人,不需要浪費子彈對吧?」
  「所以麻煩您把槍收起來。」仍是強硬的語氣在某種程度上和某位醫生相似,卻以為只是氣場恰巧接近時,看見男子欲言又止的她接下來說的話才讓人知道她們相似程度不只那冰山一角。

  ──別忘了現在這裡是由我主導,如果你不想有任何差錯,就收起你的武器、沒有拒絕餘地。

  氣氛,有如極地深夜般無聲冷冽,就連輕輕呼吸,都彷彿會在這個時刻以數百倍的方式擴大成轟炸耳膜般的巨大雜音。
  再次關上的電梯門說明了來不及趕上的七樓乘客必需錯過的事實,但面對左右各被一名女性佔據大半通道的走廊,剛從"神原 央"病房出來的Leonhart(萊恩哈德)似乎也沒有特別急著離開的理由、去特地穿過她們之間。

  她也不需要這麼做。
  她沒有需要迴避眼前兩位女性的理由,不是嗎?
  
  「為什麼?」不慍不火地劃破氣氛裡的沉默,面對一早拒絕手術和隱瞞病人等事,向來習慣不多加干涉的城之內、再次因為對象是大門未知子的關係而有了不同的行為,「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知是不明白這話在問什麼,還是她認為沒必要給予城之內任何回應,Leonhart(萊恩哈德)只是瞄了眼手錶後將兩手放在大衣口袋、一臉漠視地看向別的地方,這讓再次得不到答案的城之內心裡一陣不悅。
  卻不知怎麼地在對方給予側臉的同時,想起似曾相似的畫面。

  ──那些手套是怎麼回事,你果然是想偷用醫院的資源對吧?

  彷彿放在某個深處的泛黃記憶,城之內已不清楚當時那些身穿白袍、高高在上、覺得自己一定優於他人,但私下行為卻不敢讓人溝通的醫生們,質問與她第一次合作的外科女醫生時那番"正義凜然"的話怎麼說,她只知道那應該是她少數幾次幫別人說話的過去。

  但…那也是因為她明白那個與她共識的執刀醫生在想什麼。
  明白那個總算在逐漸腐敗的白色巨塔裡,還會針對病人身家背景仔細觀察的醫生為何要這麼做的理由和原因。

  可是,現在的城之內完全不懂Leonhart(萊恩哈德)這番行為,就算她們也真的共識不到幾天,但對於這彷彿拒人於外的女醫生,城之內除了被矇在鼓裡的怒氣,更多的是一種她說不上的無力和悲哀。

  因為她真的和她有點相像了。
  在聽見眼前女醫生與大門未知子幾乎相似的醫學經驗,以及不隨意搭理人而有的號稱後,城之內也漸漸地在這些對話反應裡找到大門過去的影子。

  可是,那樣的影子似乎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模糊殘影,自從成了晶叔門下其中一個派遣醫生,城之內好像也很久沒看見她笑容以外的情緒。
  但是什麼時候開始,城之內看見大門的笑容比其他醫生看見的一號表情還要多了呢?

  「其實這是你們串通好的戲碼對吧?你和那名血泊中的醫護人員。」又一個足以拉走城之內思緒和視線的語句,尤其從那忽然瞪大的眼裡就能看見她對於某件事知情的驚訝,「為了避免你的夥伴在繼續受到更大的傷害,對吧,Dr.Leonhart(萊恩哈德醫生)。」
  「我不過是盡醫生的職責,避免無謂的傷患增加和醫療資源浪費。」面對指名道姓的指控,Leonhart(萊恩哈德)也沒辦法在當作沒聽見般地看向站在城之內左側的有紀,原先看起來就不太友善的臉此刻更加兇惡,「還有你是誰?跟神原小姐有什麼關係嗎?」
  「我是她妹妹。」語氣在那句關係後明顯冷了幾度,眼鏡下的視線更不知為何銳利地看著眼前人,如同城之內和有紀初次見面的火藥味,此刻依舊警告意味明顯的在Leonhart(萊恩哈德)面前展現她的保護欲,「所以你跟他們是一夥的嗎?還是另外那群人?」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而且我也沒聽過大…神原小姐說過她父親以外的人。」止住差點錯口的話,只是比起Leonhart(萊恩哈德)否認有紀的真實身分,她那句“父親以外的人”就足以在讓眼前兩名女性對她的身分以及過往納悶質疑。
  「而且,你怎麼會知道手術室內的事情呢?」說出上一秒才在城之內心中成形的疑問,Leonhart(萊恩哈德)明顯不接受有紀的說法,只是瞬間瞟向城之內的冰藍色雙眼、頓時讓城之內不知怎麼解讀她的意思,「其實你才是她們的同夥吧?」
  「才不是,這是我從護理長那裡聽來的。」情緒忽地激動,卻在脫口同時意識到自己的失控。
  「這麼說護理長也是你們的人?和倒在血泊裡的人是夥伴關係?」
  「不是,她不是,別回答不出問題就隨便將人牽扯進來。」迅速壓下不該有的躁怒,但口氣上仍過分肯定眼前的Leonhart(萊恩哈德)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因為被我說中所以才故意陷害其他人呢?」
  「就像你一樣嗎?」
  「我不過實話實說,“現在這裡是由我主導”不可能是Dr.Leonhart(萊恩哈德醫生)隨口胡謅的句子吧?」
  「我並不覺得護理長會聽到這些話,你到底是…」

  ──你們到底是誰?

  「…什麼?」聽見那平如止水的聲音,兩名快要起火爆衝突的女性也瞬間冷靜下來看向說出這話的另一名女性。
  「抱歉…中斷了你們的爭執,但…我只想知道你們是誰…」沒有其他兩位還有的盛氣凌人,聽見他們對話中很多關於那個人卻不曾與她分享也不屬於她的事情,明白什麼似的城之內,這話難得十分卑微、一種鮮少讓外人看見的委曲求全姿態,「到底是不是幫助神原小姐的人,只是想知道這樣就好…」
  「…就算知道了,對你而言有什麼意義嗎?」仍沒有回應城之內的問題,口氣上卻因為忽然放軟的態度而跟著溫和些許,「你能為她做些什麼嗎?」一句連城之內都還在質問自己的問題,此刻不意外地從Leonhart(萊恩哈德)聽見非日文的說法。
  「而且知道的事情越多,你的處境就越危險,這點,城之內醫生應該有意識到,對吧?」敵對氣勢不再,明顯只剩擔憂的口氣彷彿那人對某些事情而有的做事原則,但如果再仔細想想,這種原則其實大部分人都有,唯一的差異性只是出現的時機和對他人的重視程度。

  就連城之內自己,也曾因為不想讓大門有失敗的手術,所以隱瞞病情不是嗎?

  「…或許吧,我不知道。」沉默幾秒後的回應,是另外兩名女性都認為不可思議的答案,因為在他們祕密身份所得知的資訊中,並不覺得城之內會是說出這種話的人,「我只是害怕,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會不會又讓她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再次消失在我的生活圈裡…」
  「就算對她來說,我可能只是她手術室裡共事的醫生,並不是那種有太多不一樣或是深刻關係的一個人。」微笑說出這平淡的事實,胸口卻因為這個事實而莫名糾緊許多,「但對我來說,她不只是我的同事、我的主治醫生。」
  
  ──她是我…一個很重要的人。
  ──所以那怕只有一些可能,我都希望自己能為她做點什麼。

  「……是嗎?」面對城之內心裡話,Leonhart(萊恩哈德)的反應依舊令人難以理解,無法知道這時輕描淡寫的一句“是嗎”是想表達什麼含意,「如果城之內醫生是這樣想的話,那麼表示我還有機會可以公平競爭了,對吧?」
  「這話什麼意思?」沒等城之內會意過來,有紀倒先反問Leonhart(萊恩哈德)這句話,但除了一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外,對方並不想跟她多解釋什麼。
  「神原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雖然和城之內醫生那種不太一樣,至少這點可以保證我不是想要傷害神原小姐或利用未央的那群人。」不再讓身份走神祕路線,Leonhart(萊恩哈德)總算鬆口說了句不太令人意外的事實,「所以,關於手術房的事我不會再多說什麼,這也是她所希望的事情。」
  「她是誰?誰希望這麼做?是你們組織…」
  「不是,這是神原小姐所希望的。」不如先前那般容易起衝突, Leonhart(萊恩哈德)此刻反而能夠平靜地回應有紀丟過來的問題,卻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她們兩位一臉茫然又不甘的表情,有紀似乎能隱約看出她嘴角處不明顯勝利弧度,「我只是專業的外科醫生。」
  「那麼,能告訴我隱瞞手術病人身份的原因嗎?真的是為了不讓神原小姐在手術中受到傷害,還是為了引出那些人所以才這麼做?」不在追問那已經無解的問題,城之內倒是丟出她發現病人是大們未知子那刻而有的嚴重問題,「你應該知道偽造的病歷和資料數據可能會…」
  「因為他們相信你。」沒讓城之內把話說完,卻似乎誤觸地雷一樣瞬間讓Leonhart(萊恩哈德)冷下那張臉,「他們相信你的判斷會讓手術順利進行,所以才這麼做,但如果今天是我決定,我一定會親自手術而不用這種方法。」
  「因為,城之內醫生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會將我重要的人交給什麼都不知道醫生做治療,即便你的專業判斷是他們認可,但如果到現在都沒發現那件事的話…」句尾音量刻意變小,似乎又一個不能明說的秘密,Leonhart(萊恩哈德)拿出忽然震動的手機查看,「那麼我認為城之內醫生沒資格在那個人身邊。」

  ──而且連城之內醫生也這麼認為,不是嗎?

  「城之內醫生…」想起昨天城之內在聽見Leonhart(萊恩哈德)那句話後僵在臉上的表情,有紀心中不知怎麼地有種說不上的複雜,畢竟她並非完全不認識城之內這個人,她只是…
  自大門從外國回來後,就因為母親生病的事情刻意減少和大門見面的次數,自然很難從她姐姐那裡聽到太多關於城之內的事,但這不代表她看不出她姊姊那次說有人等她時臉上的笑容和之前有什麼不一樣。
  「決定要跟我們合作了嗎?」咖啡杯還在冒著熱煙,一直空著的對座總算有一名銀髮年輕女性緩緩入座,雖說從服裝上看不出來和一般銷售業務沒什麼不同,「上級那邊…」
  「這不是你們早計畫好的事情嗎?他們可能不知道嗎?」沒讓對面的人把話說完,因為說再多也不會改變她參與這件事情的決定,而且無論成敗,只要沒經過上面的人同意、被知道後也只有那條路可以走,所以…「而且她是我的姊姊,我不能坐視不管。」
  「因為是親姊姊是嗎…」該說是口誤、還是和他們組織一樣握有很多別人不能知道的秘密,這句感嘆意外引出有紀心底埋藏已久的疑問,「那麼我們換個地方吧,這可不是能一邊喝咖啡一邊閒聊的是非呢。」她說,而另一邊的她也同意的點點頭。

  生命特徵,在離開有空調的環境當下起了些正常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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